牧师见到他也是一脸惊讶“这不是切斯特医生吗?您怎么回来了?”

他继承巨额遗产搬去伦敦的消息已经在熟人中传遍了,大家似乎都觉得他会一辈子留在伦敦吃香喝辣,不可能再回到这个贫穷破落的地方了。

“回来参加露丝的葬礼。”段非拙说。

牧师在胸前划十字“可怜的姑娘,愿她在圣母的怀抱中安息。”

“我能看看她的遗体吗?她母亲已经同意了。”

牧师点点头“我带您过去。”

举行葬礼之前,遗体会暂时停放在教堂地下室。两人沿着一道狭窄昏暗的楼梯来到地下。段非拙能明显感觉到越往地下深处走,温度就越低,即使披着Z的大衣,寒意也能渗进他的皮肤里。

楼梯尽头是一条笔直的走廊,末尾伫立着一扇铁门。牧师从腰上解下一串钥匙,打开了门。

“这儿从前是地下墓穴。”牧师沙哑地说,“后来殡葬制度改革,遗骨都迁出去了。”

段非拙走进地窖。这儿的温度低到他呼吸时竟然喷出了白雾。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福尔马林的味道,以及淡淡的血腥腐臭的气味。

这时代还没发明冷冻技术,想长时间的保存尸体,要么进行防腐处理,要么只能将尸体停放在寒冷的地窖中。

地窖中央摆着几具棺材,大部分是空的,只有一具盖着白布。

段非拙伸手欲揭开遗体上的白布。

牧师一把攥住他的手腕“您最好做好心理准备。吓人得很。好好一个小姑娘变成这副模样,您要是见了,搞不好会做一辈子的噩梦。”

“放心吧。我见过很多恐怖的事。”段非拙低声说,“有些连噩梦中都未必有。”

他一把掀开白布。

看见死者遗容的瞬间,段非拙不禁扭开了脸。

牧师哼了一声,脸上像是写了“瞧我说什么来着”一行字似的。

段非拙咬了咬牙,强迫自己面向死者。

牧师说得没错,简直太可怕了。死者是名年轻女子,段非拙一时不敢确定是不是露丝,因为她只剩下半张脸,另外半张脸血肉模糊,根本辨认不出容貌。

死者的身躯也好不到哪儿去。她的一条手臂残缺不全,破碎的骨头刺破了血肉。从胸口到下腹的血肉完全消失了,内脏也不翼而飞,残损的伤口上布满齿痕,像是被一头疯狂的野兽撕咬过。

“真可怜。”牧师同情地说,“她母亲去认尸的时候,甚至不敢相认,最后是根据身上的胎记才判断出是她的。”

段非拙的手不住地颤抖起来。地窖中如此寒冷,他的内心却仿佛燃起了一捧烈火,烧得他眼睛发红。他恨不得现在就冲出教堂,冲上阿伯丁的街道,揪出杀害露丝的凶手,将其碎尸万段。

他闭上眼睛,努力压抑自己的怒火。

不能意气用事。不能鲁莽冲动。他在内心重复道。

“您懂医术,医生,能看出什么吗?”牧师好奇地问。

段非拙又将露丝的遗体细细观察了一遍。

“伤口很多,但没有活体反应。”他低声说,“她是先被杀死,然后凶手才把她……”

“警察也是这么说的。她先被掐死——机械性窒息——然后尸体才遭到……呃……损毁。”

牧师不想说“吞食”,那实在是太过骇人听闻了。

露丝仅剩的一小段脖子上留有几枚手指形状的瘀斑。这时代还没有指纹鉴定技术,段非拙仅能从掐痕的形状判断,凶手的手掌比较大,更有可能是男性。

“有这种力量的人,应该是男性。”段非拙说,“不过也不排除强壮的女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