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相信也好,不相信也好,这些都不重要。
只要他不生气,只要他好好的。
薛放离半阖着眼帘,缓缓地开口道:“你患有心疾,本就不能生气,也不必为此生气。那樵夫,他本欲行刺——”话音一顿,有只手贴在他的唇上,是江倦没再让薛放离往下说。
江倦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在生气,王爷却也误会了什么,只好同他解释:“我没有相信他的鬼话,连他自己都说的是听说。”
“王爷,你真的不知道我在气什么吗?”
江倦垂下睫毛,轻轻地说:“王爷没有做过的事情,为什么任由别人乱讲?书肆里的事情,再怎么样都怪不到王爷身上,可你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解释。”
王爷也是受害者,江倦知道自己不应该生王爷的气,可是他真的忍不住。
江倦抬起眼,瞳光清亮亮的,他认真地说:“王爷,我不想你被误会。”
第36章 想做咸鱼第36天
话音落下,安静,长久的安静。
薛放离不搭腔,被他这样误解,江倦也有了新的不开心,他气闷地问:“王爷,我就这么不值得信任吗?”
“……抱歉。”
许久,薛放离望着江倦,终于吐出两个字。
“那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信了他的鬼话?”
“因为……”
少年太善良,他却绝非善类。
是他杯弓蛇影、是他如履薄冰、是他惶惶不安。
也是他——心底有什么在冲破樊笼,是他的不满足,也是他的欲念。可不满与欲念,皆是结出的果,不知何时种下的因,深埋于心底最晦暗的地方,久不见天日。
不期而然地,薛放离又想起女人的话。
“你知不知道,到底要怎么样才能留下一个人?”
“永远、永远不要动心。”
薛放离一顿,双目轻阖,过了许久,他才缓缓地开了口。
“他们怎么想,本王不在乎。”
长久以来,薛放离饱受疯病与头痛的折磨,他本性暴戾,人若犯他一分,他定要偿还十分。
他享受这些人的恐惧,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并不完全无辜——他睚眦必报,且报复得足够狠毒。
可是这些,他没必要如实告知江倦。他享受少年给他的同情与怜爱,更享受少年目光里的专注与认真。
也因此,薛放离再开口,用的是一种轻柔而无奈的语气。
“这样想的人太多了,”薛放离说,“本王没有那么多闲工夫与他们解释。何况他们再如何憎恶本王,也奈何不了本王。”
他无畏无惧,只是一个疯子,所有人都心知肚明,惹怒了他,不过自寻死路而已。
明明江倦在对他兴师问罪,结果薛放离这样一说,江倦就有点没法再跟他生气了。
“你不在乎,可我在乎。”
江倦几乎脱口而出,薛放离神色一动,目光沉暗地凝视着江倦,他那些涌动的暴虐与愤怒,在这一刻奇异地得到安抚,他也被极大地取悦。
过了很久,薛放离唇角轻扬,他对江倦说:“本王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