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只黄白相间的暖色边牧,额心有一撮水滴状黄毛,性格蠢萌,但粘人忠诚。
他即使不记得柏文卓了,甚至连自己的样子也模糊了,却忘不了这只傻狗。
车卡在悬崖树杈上,它后腿被钉子紧紧焊在车座上,肚子上被枯树枝划破一道大口,鲜血泊泊,险些装不住脏器,牙齿却还紧紧咬着他的衣领,妄想把他拖出去。
它体力不佳,却一根筋,不知道外面也是深渊,还以为出去了就能获救。
当时那只狗刚出现在自己眼前时,还十分幼小,年龄也不过一两个月。他推测近期那家宠物店会把它放出来售卖。
他并非想要去把它买下,初世它生死都伴着自己,现世,它将会顺应轨迹,作为顾简尘的礼物出现在顾简尘眼前。
他得监督那小子对它好些,曾经若非这狗体弱,后来大病一场惹来顾简尘心软,还不知要遭受顾简尘的多少冷待。
宠物店装修极其细致完善,精细到方方面面,为每只宠物创造了最合适它们生活的环境,可再适合也是关在笼子箱子里的。
遗憾的是,他转了一大圈,却并没有遇到自己的老朋友。
看来今天缘分不在,或许已经被顾今哲带走了。
他转身欲走,却看见一个工作人员提着一只毛发细软、色泽浅淡、眼睛都还没睁开的幼犬,转身就放在手术台上,一个中年男人掰开它的嘴往里面塞入一颗软囊,接着连着灌了好几口东西进去。
陆貅微蹙了蹙眉,脚已经开始往外迈,却猛然看见那幼犬黯淡的皮毛上,眉间有一缕芝麻大暗黄。
由于幼犬皮毛颜色极浅,黯淡无光,黄白之间接线并不明显,陆貅乍一眼甚至看不出眉心的异色。待他定睛一看,确信无疑,确实是他熟悉的伙伴!
陆貅驻足,寒声打断:“这个量有五成风险致死。”
送它过来的工作人员怕顾客误会他们苛待动物,立马解释说:“我们也没办法,是这样,它本来是为顾客定向培育的纯种,母犬公犬都是顾客自己挑选的,不过生下来仅此一只,最开始还健健康康的,没想到没多久妈妈就走了。今天早上突然发现它染了病。我们还在担心怎么跟顾客交差呢……太小了,现在不下猛药,十有八九活不成,哎,小生命太脆弱了。”
说完,她继而感叹了句:“这么小……就算救回来以后肯定也活不久,刘医生是建议安乐死的,不过林副院长一向心疼动物,坚持试试。”
毕竟虽然浪费了前期投入,可再照顾下去更废人力财力,加上这只小狗虽是纯种边牧,可没继承到它父母的半点好,品相一般,顾客肯定不满意。
以后不一定有人买,买了发现狗的体质不好,没准买家后续扯皮,综合考虑……
陆貅看见那只灰黄色的绒毛奶狗,两只前腿很轻微地颤着,孱薄的眼皮像层缥缈的云。
陆貅眉头深深皱着,工作人员说话时他一直看着幼犬。随即,他用力拍拍玻璃,制止那位兽医,眼中有明显的火气,开口却保持着沉稳理性:“你们这里有苯丁酸肝油酯和卡谷氨酸吗?”
工作人员根本没听过这两种药,疑惑地啊了声。
手术室台边上的副院长说:“都是进口药,我们这里没有,但我们直属的市中心医院应该有这些,你要就去那里。”
陆貅已经拿起门口的消毒手套和帽子,边带边说:“麻烦为我取来。”
工作人员为难:“这不行的……”
陆貅直接对副院长说:“你这样的治法只是在为他吊命,我能治好它。”他目光转向那只狗。
林副院长走出来,说:“先生,这不合规矩,我们已经……”
陆貅言简意赅:“我认识买家,你们可以现在就和买家打电话,走正规流程,如果死了,我担责。买家不要了,我担责,我买它。现在就可以签字,麻烦帮我取药。”
说着,他一通号码已经打出去,简单说了两句,然后把接通顾今哲的手机给了工作人员。
紧接着,他递出自己的银行卡。
那边幼犬的腿幅度较大地抽了下,刚睁开的眼皮看了陆貅几眼,很快再次闭上。
副院长在犹豫,工作人员跑到电脑前按着预订信息和买家说情况去了。
不久后,工作人员走过来,慢吞吞地说:“顾先生说他也准备近两天准备来取,所以正好要来看看……”
陆貅脸微冷,说:“我确保可以让它恢复,但你们每秒的迟疑都是在消耗它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