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浅拍了拍丁宝成的肩膀:“节哀。”
丁宝成眼睛微动,“生老病死人之常情,有什么可悲哀的?”
站在一旁捂着眼睛哭泣的苏菁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他眉头竖起指着丁宝成破口大骂:“都是你!你这个红颜祸水!灾星!如果不是你表哥怎么会英年早逝?你居然还敢在这说风凉话?白瞎了表哥如此待你好,我要杀了你为表哥报仇!”
他说着便拿起一块砖石照着丁宝成的头拍了下去,苏浅慌忙去阻拦,没想到苏菁力气特别大,他抱着他的腰还是没拦住。
丁宝成的头上瞬间流血了,苏菁看到血流如注突然也愣住了,他哑着嗓子朝着丁宝成哭喊道:“你怎么不去死!你为什么不去死……表哥这么爱你,你怎么忍心让他一个人在黄泉路上那么孤单地一个人?你去死啊……去死去死去死!”
王修明拿起一块布包了止血的药粉给静立在原地不知道挪步的丁宝成擦拭头上的血,叹声道:“你为何不知道躲?若是师弟知道你为了他这么难过,一定会不忍心离开去投胎。你忍心看着他变成世上的一只孤魂野鬼吗?”
丁宝成突然笑了起来,他笑得眼睛眯了起来,良久才回过神看着周围注目着他的眼神:“啊,我……其实一点也不难过,走了,都走吧。”
王修明皱眉看着他:“你想哭就哭出来。”
宣朗和林锦也来了,林锦站在一旁忍不住抱着丁宝成的胳膊安慰:“是啊,你想哭就哭吧……不要忍着。”
丁宝成笑容迟钝了一下,上扬的嘴角终于垂了下来,他轻声问道:“他为什么…为什么连最后一眼都不来看我一下?我明明…开了天眼是可以看到他的。”
林锦抱着他的手臂有些难受:“当年那个人走的时候,我连他下葬都没来得及看一眼……”
王修明垂眸看着林锦,面无表情地捏紧了拳头。
宣朗看着憔悴苍白的丁宝成,转头看向不远处的山顶,谁都没有看到那里站着一个头戴斗笠的男人,如冰山耸立。
他的衣袂被风鼓动,如同一座雕塑,没有半点情绪。
宣朗不由得指尖捏了一个法诀,传音道:[殿下,您如此不达目的决不罢休真是让属下刮目,听着所爱之人心碎的声音却还忍得住不现身?心智坚定,实非一般人能及。]
孔明幡隐在面纱底下的眼睛如同寒潭,看到丁宝成受伤他何其不难过,但事已至此绝对不能前功尽弃:[少给我废话,伪造术不会被人发现吧?]
宣朗微笑:[保证连爹妈都看不出来死的那个人不是您,况且,丁公子虽然厉害但他修为不足,如果他能再升个几级我也许瞒不了他,但是等到那个时候,这具用您的血肉和骨发为引制成的假壳子已经尸骨无存,他就算掘地三尺……呵呵,也断然发现不了的。]
孔明幡没有再多说,拂袖走了。
宣朗看着消失在山端的那一抹黑衣,挑眉想了想:
殿下,生气了?
…
丁宝成给孔明幡守了头七,却没看到孔明幡的鬼魂。
他看着空落落的灵堂,孔德瑞走进来他也没发现。
孔德瑞拉住他的手指道:“大宝,你跟我去京城吧?”
丁宝成垂眸不语。
孔德瑞又说了很多话,但是他什么也听不见,他在想之后该去往何方。
不能再留在这个地方了,留在这里……会走不出去。
搁置许久的修行之路还当前进,但是这一次,不会再有任何人能进入他的命数。
丁宝成在第二天一早就留了一封信离开了青山镇,他孑然一身没有带任何东西,一如来时,除了孔明幡的遗物中的那把玄铁重剑。
他本来不过是看到它,随手碰了一下就像是感受到孔明幡的气息再也放不下手了,所以丁宝成带了它,就像带着孔明幡一起行走江湖。
有了这把剑,就可以不再孤独。
丁宝成一身白色道服翩然绝世,头上戴着白色的斗笠,垂下的白纱被风吹起他的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垂袖站在悬崖绝壁旁淡然自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