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明垂眸看向她的那一瞬,她好像看见了皑皑山上雪,映着最清冽明澈的日光。
她从未见过这样好看的人,可她竟又想不起神明的容貌,因为她先看到了光,如看到那道剑。
一剑既出,天下大白。
丁芹一时想得有些发怔。
谨言飞进屋来:“想起来了吧?你还是我背回来的呢!”
丁芹又有些戒备,她记得是那个神明救了她,神明旁边……有这么一只斑鸠妖吗?
好在这斑鸠妖也没靠太近,就在不远处的椅背上停下了:“我叫谨言,你叫什么名儿啊?”
“丁芹。”丁芹答道,“这是哪里?”
“说了你也不认识,你知道这是山林里的一处荒宅就行了。你怎么自己跑进山了啊?不知道危险吗?”
丁芹不答,反问道:“我记得救了我的,还有一位神明。”
“你想见漓池上神?”谨言歪着脑袋看她,“先把你的小花脸儿擦擦吧,架子上有水。”
丁芹下意识转头看去,一旁的木架上隔着一个铜盆,盆里盛着清水。
她走过去低下头,水里倒映出她的模样,血和灰土黏在脸上,被眼泪冲得一道一道的,难看邋遢得像个乞儿。
丁芹的耳尖霎时红了,低头洗了脸和手,再抬头想擦干时,却没找到布巾,她的衣服也脏污得厉害,实在没法儿用。
“有帕子吗?”她低声问道。
“这儿是处荒宅,哪来这些东西?”谨言嘴上这样说着,却扇了扇翅膀,掀起一阵风,带走了她脸上和手上的水汽。
“谢谢。”丁芹向他道谢,心中也没那么警惕了。
“走吧,我带你去见上神。”谨言拍了拍翅膀道。
第10章
漓池正在研究那根被他摘取下来的因果线。
这根因果线被他摘下来后,便不再聚散不定,而是凝成一根位于虚实之间的丝线,凝实的时候像一根半透明的蚕丝,虚化后却看得见摸不着。
他拿着丝线钓了一颗悬铃木果,垂在地上逗弄小鼠。
小鼠左一下右一下扑着玩儿,丝线太细,没注意一下子被绕了进去,绊手绊脚地傻呆在那里,只知道抬头看他。
漓池手指一动,丝线化作虚无不可触的状态,从小鼠身上脱离下来。
悬铃木果也脱落了下来,小鼠抱着玩了一会儿,觉得没意思,又勾着垂在地上的丝线,想要给系上去。
漓池在琢磨这细丝的作用。他试过把它还原,重新归入他与丁芹相连的因果线上,但这细丝被摘下后,好像就变了特征,再无法变回原来的模样。
他有试着将细丝系在两个不同的生灵身上,但与系上普通的丝线也没有什么分别,并不能使二者之间凭空产生因果。
它好像已经失去了与因果相关的种种作用,只变作了一根普通的丝线,虽然坚韧无比,能够在虚实之间转换,但漓池却隐隐感觉应该还有什么是他没发现的。
漓池心中思量着,手上也不闲,手指绕了两下,垂到地面的丝线飘开,引得小鼠傻乎乎地跟着跑。
丁芹随谨言来到这里时,见到的就是这一幕。
乌发墨瞳的神明坐在院中石墩上,一手抵在桌面上,手掌托着侧额,另一只手垂在桌边,指尖绕着一根细细的丝线,垂落地面逗弄一只皮毛紫灰的小鼠。
半垂的眼不见出剑时的冷冽清幽,却有几分落入人间的慵懒闲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