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衫破烂的一家四口隐在芦苇里,不安地对船家祈求着。
小船逆着河水行驶,但速度并不慢。一家四口坐在一起,年幼的孩童问道:“我们什么时候能到啊?”
“快了,很快就到了,等坐完这趟船,我们就到卢国了!”
“听说那里的神明,会庇护百姓的。”
“那我们是不是就不会像阿婆一样死掉了?”
“不会了、不会了,我们都能活下来……”
“那是卢国的渡口吗?”
“怎么这么快?”
“太好了!我们到了!”
“等等……船家,你在干什么?等等!不!”
“东西都给你,别……”
“求你……放……咕噜……孩子……”
咕咚。
……
“船家!我要渡河——”……
“原来如此。”漓池说道,“你想要这河水中的力量吗?”
大雾吞没了白面恶神身形,他隐藏在雾气与水鬼们中,像蝗王隐藏在群蝗之中。
阴冷的雾气遮蔽了幽暗、遮蔽了河水、遮蔽了水鬼们的身形,也遮蔽了脚下的船。
那雾气中混杂有些许昏黄河水的力量,只要这些许,就足以吞没大部分法术的力量。任何落入这雾气中的修行者,都只会耗尽力量,然后任他摆布。
雾气的力量汹涌起来,可怖的阴煞像浪潮一样从四面拍击而来。
吞没、吞没。像那昏黄的河水一样,将全部靠近的东西都吞没。
“快!”一个头戴斗笠的身影骤然破开雾气靠近,“出口在……”
“不必抵抗。”漓池说道。
“什……”斗笠人错愕地看着他,抬头露出一直藏在阴影中的面孔——常安渡画像上的面孔。
深重的怨戾被冷雾汲走,苦痛的记忆像走马灯一样在眼前滑过。
……
“船家!我要渡河——”续着胡须的中年人扬声道。
河面上的小船向他驶来,风尘满面的中年男人松了口气。
“谢谢、谢谢!劳烦您载我去卢国!”他登上了小船,疲倦的面容上忍不住露出一丝笑来,“幸好幸好,我还以为我回不去了。”
“你不像是逃难的。”白面的船家慢悠悠地撑着船篙。
“对,我是卢人,来梁做生意的,结果不巧滞留得久了点,紧赶慢赶地过来,才知道渡口已经封了。”他和气地笑着,“幸好遇见了您。”
“你也不容易吧,家人都在卢国?”船家有一搭没一搭地同他聊着。
“都是为了过活,来回这么跑一趟,就有好几个月见不到家里人。又赶上现在这年景……”他叹了口气,“梁国现在已经不成样子了,我能平安回去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