瘦汉脸色突然一变,看向旁边的大蟒。
如果那东西能够触到队中之人的铃,那必然也可以接触到大蟒所在的范围!
大蟒茫然无知地在草甸中摆尾,就像还听从着他的命令,不明白为什么要突然停下,只好无聊地晃晃尾巴。
可在心中有了疑虑之后,瘦汉再看大蟒的动作,总觉得那有些不自然地僵硬古怪。
他当机立断一刀劈了过去,刀锋切开大蟒的侧腹。刀口并不深,只是一次试探,如果是他想多了,这点伤养养也就好了。
可在刀锋破开蟒皮之后,伤口处不见血肉,只见一股灰黄色的烟云骤然涌出来,撞向瘦汉,在他身边三寸的位置激起一阵铃响,受铃声所驱无法靠近,忽然下降隐到草甸中不见。
而原本的大蟒,已经扁在草丛中,只剩一张皮了。
不必瘦汉提醒,这一支经验丰富的队伍已经收缩到了极致。可是……
三寸。这东西竟然能将他身上的角铃庇护压到三寸!这样的范围……是拢不住队伍中间的丁芹和白鸿的,但那小姑娘身上有格罗瓦的兽牙铃铛,她紧挨着白鸿,角铃未响,说明白鸿暂时未被那灰黄烟云沾惹,但之后可就不一定了……
瘦汉咬了咬牙,突然把自己颈上的角铃摘下来交给白鸿:“戴好!我们疾行!”
白鸿指尖一勾,接住他的兽角铃铛把玩着,扬眉挑目:“既然这样,我就救你一救。”
“什……”瘦汉语未竟。
白鸿伸手向他脚下一指,草丛中霎时溃散开一片灰黄烟云,激起一片铃响。瘦汉惊得瞪大了眼睛,但烟云溃散得又多又乱,他已经避无可避。但在那些小股烟云快要挨到他的时候,又像撞上了无形的壁垒一样溃散开来。
……是风。
灰黄烟云被风撕扯得将散未散,既扑不到人身上,也离不开附近,最后像雪球似的被风团成一团,落到白鸿面前。
“你的东西还是自己收着吧。”白鸿随手把铃铛又丢回给瘦汉,不再理会他,看向丁芹示意道,“来。”
丁芹瞧着那团灰黄色的球,忍不住绷直了嘴角。这东西只是因为风的压制才被迫聚集起来的,一直在挣扎,而以丁芹的目力,自然可以看出,这东西并不是灰尘或水汽聚集而成的云雾,而是一只只极细小的飞虫。现在,这些飞虫正在表面蠕动不休……
这景象实在让人头皮发麻。丁芹忍不住移开目光:“这是什么?”
“这东西叫风钻尘,”白鸿道,“看似是一群飞虫,却又可以说是一个整体,可以说是活的,却也可以说是死的,据说是因怨煞之气而生的玩意。有点类似蚁群,但却并不存在蚁后,所以也没有弱点。细如微尘,行动无声,若是被它钻入血肉……”
白鸿瞥了一眼旁边的蟒皮。
“如果是怨煞所化,那是不是可以净化?”丁芹问道。
“试试看吧,我以前也没见过几次这种东西。”白鸿也有些好奇。
丁芹施展了一个神术,风钻尘果然有消散的迹象,却又并没有真的散去,除了怨煞外,好像还有另一种力量维系着它的存在。几个净化怨煞之气的神术下去后,风钻尘不再挣扎,昏昏沉沉地团在那里,身上的灰黄色也淡了,渐渐变成琥珀似的模样,不再像之前那么令人头皮发麻。
怨煞气就像风钻尘的驱动力量,现在怨煞气都被净化干净了,剩下的这团东西一时也分辨不出来是个什么东西。丁芹突发奇想:“它既然能够吸收怨煞气变成风钻尘噬生灵血肉,那能不能也吸收别的气变成别的东西?”
“说不定呢。”白鸿道,“那就收起来,等以后寻到别的气可以试一试。”
白鸿五指一兜,就将这团东西封了起来,化作个琥珀吊坠似的东西收了起来。
瘦汉就算再傻,此时也反应过来了,他们布置的沉光莲恐怕根本没起作用。看那小姑娘的样子,哪里还见之前的惶恐不安?
他不由苦涩地叹了一声,道:“谢谢,对不起。我没有什么可说的了,但还是请求您,请你们不要离开,跟随我去见一个人。”
“先交代交代是怎么回事吧。”白鸿不可置否道。
瘦汉想要借此试探两人的实力,但她们又何尝不是要借此看一看村寨中的实力底细?既然已经漏了怯,就怪不得人家来把控节奏了。
“这件事……”瘦汉看向自己的兽角铃铛,目中透出无可奈何的悲意。
“塞尺”人世代居于谷中,但却并不固守。在大劫之前,他们并不少与外界交流,这点从他们大部分人都会官话就能看出来。
此处山谷地貌奇异,谷中多有险处,成了“塞尺”人最好的屏障,兴起时可以去外界生活,疲倦时便回到谷中休息。这里安宁、简单,不必担心尔虞我诈,也不必忧虑争斗不休,寨子是每个人的归巢处。但享有这样一处世外安乐乡的前提是,他们拥有在谷中这些诡异危险里存活下去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