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穿成邪神之后 一口果 3464 字 4个月前

这不是被好好种在院子里的,是花盆被打翻了就丢在土里没有管的。而这本来在瓷盆里精心饲养的兰草,随意摔打在外边后竟在这一片枯黄的深秋里伸展出了粗犷的绿意。

李泉在这荒芜的院子里向前走了一步,脚尖推开厚厚的积叶,衣摆拂过浓绿的兰草,那坚韧的叶子摇了几摇,就将身上落的灰土抖下去了。

这是一间才荒芜下来没多久的宅子,院中的假山与泉池还能看出移步换景的精妙与雅致,土里有散落的碎瓷片,上面花纹精致,隔着残破的窗户可以看见屋子里倒塌的家具,但已经没有任何财物了。

这不是一场搬迁,而是一场动乱,也是曲丘城里气氛如此紧绷的原因。

一枚玉扣在他指尖随意翻转着,没过多久,这座荒芜的宅院里又来了另一个人。

李泉缓缓转过前方的一处太湖石,一个面如白玉的人正站在那里。

都极。

“李泉兄既然来梁都游览,怎么到了这里?”他问道。

“只看一座城的表面风光是很没意思的一件事,看它为什么变成现在这样才算有趣。”李泉答道。

不必有寒暄的话,他们隔了这许久再次相见,却都好像自自然然地就接上了话题。

“既如此,不如由我来引李泉兄一游。”都极又道。

“好。”李泉颔首。

风再一动,院子里的两个身影就不见了。秋风卷过地面,又掀起一人多高的残败土叶。

胥桓成了梁王,砍了十九颗大人物的脑袋,但因为此事而死去的却远不止十九个人。他们有妻儿家小,胥桓没有牵连他们,但这些失去了权势庇护的人们在大劫中又能够活多久呢?

“李泉兄已经走遍梁国了吗?”

“还没有。”

“那么,我有一处好地方,可观梁国。”都极轻笑了一下,“只看一座城的表面风光是很没意思的一件事,只看一个国的都城同样是很没意思的一件事。”

他们来到了一座六角高台之下,这是整个梁国内最高的一座台,基底宽阔得可以放下一支军队的营帐,越往高处越窄,稳稳支撑起高得足以使普通人眼晕的楼阁,据说建起这座台的那一代梁王请了修士出手,方能建起这样高的台。台顶的楼阁远远在梁都外的郊野就可以看得见,有荒野失了方向的旅人,只要看见它的尖顶,就可以循着方向来到梁都了。

这座台原本可以成为梁国人所向往的地方,成为他们心中的骄傲,当一个国家的人都有着同一个自豪的地方时,民心就聚集起来了。

可惜,历代的梁王从没有这么用过这座台,或许是没想到,又或许是想到了却也没法用。当一个地方的人们都生活在动荡中,为了自己的性命而发愁时,他们又怎么有余力去为一个死物而自豪呢?

他们登上了这座高台,楼顶是一处六面围栏的台,顶端没有遮盖。高处的风猎猎吹着,楼下的人都被衬成了蚂蚁,仅凭凡人目力便远观万里之遥,甚至可以瞧见涉、靖、洪三座州城的轮廓。

高台中央,有一座精铜浇铸的仙人像,线条自然柔和,衣袂飘然似要乘风飞去,仙人的脚却被浇筑到了台子里面。非如此,哪怕是沉重的实心精铜像,怕也会被高处的狂风吹动。仙人手中托着一只玉盘,足有两个巴掌大的玉盘洁白无瑕,唯有中心沁出一抹碧蓝,像承接地一汪净水。这只玉盘被紧紧嵌在仙人飘舞的袖袍里,几道衣褶巧妙的勾住了玉盘的边缘,除非将铜像化开,否则是无法将玉盘完好取出来的。

都极瞟了一眼托着玉盘的仙人铸像:“这是某一任梁王留下的承露盘,想要用此盘承接天上的仙露。”

玉盘是为了承露,铸仙人像是其内心的隐秘渴盼。那一任的梁王也算有些心气,他看不上梁国内没有修行正法的歪门邪派,宁可放弃唾手可得的延寿机会也不去修邪法,但他也舍不下梁王的权势去搏一个入名门正派修行的机会,只好建起这一座承露台,希望有天上的神仙垂怜他的诚心,降下来教导他修行。

这样一座高台,只是为了在最接近天空的顶上架起一只承露盘,圆那一任梁王的一个痴心的梦。可玉盘架得再高,承接到的也只是凡尘露水。

都极冷淡地瞧着那座经历风吹雨打的斑驳仙人铜像,像瞧着那个愚妄又可怜的梁王。

祈求神仙怜悯?如果这世上果真存在人们幻想中的那种公正慈悲法力浩瀚的神仙,那如此大劫,为何不见他们出手?

神仙在哪里?

第114章

神仙在哪里?

世人若有难事,便向神仙叩拜祈求,神仙若有难事,又该向谁祈求呢?

吴侯庙,庙前铸着粗犷花纹的青铜香炉高大沉稳,炉中香火鼎盛,淡青的烟气散出浓重的檀香味,一直升到天上。庙内左右添了两张木架子,架上搁有许多捧灯小人的木像。后殿中却门窗紧闭拦了所有的来客,从外面看不见声息昏昏无光,偶尔走到附近的人只以为庙祝把门锁上了。

后殿内却并不昏暗,不知从何而生的光将里面照得明亮通透。大殿中央的地面上放着一张案几,几上摆了各种瓜果糕点,还有一只颇有野趣的小竹篮,篮子里装着一捧微烫的炒栗。案几的一侧摆有一只蒲团,其上坐着一个身着灰黑粗衣的老道,气韵内敛简朴。案几的另一侧则散堆了几只软垫,垫面上绣着精致的花鸟鱼虫,还有几张美人绣像,或隔窗而望、或凭栏含笑、或倚榻春睡,吴侯卧在这些软垫中,一只肘支着地面,另一只手提着个酒壶,倾下清亮的酒液,仰头入喉,竟似有几分倚红偎翠的风流肆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