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大玄轻轻地笑,“因为你在向我祝祷。”
……
太阳星上,白帝摄来残袖。世诸天神,并非独行。
“吾可定之。”他说道。
道有所缺,动摇天地之基。白帝是天地间刚猛最定之道,是无常中的恒常。虽无法弥补天地之缺,却可以稳固被动摇的道。就像钉牢缺口旁的石砖,使它们不会因为那缺口而松散动摇。浑沌再难以道之缺来侵蚀天地,他的道便无法增长。
但浑沌并不只依靠于此。
“他在梦境的领域折腾得不小,看样子像在找什么,你们知道吗?”水相道。她掌虚实之道,一经复苏便觉察了梦境领域当中的异常。
浑沌曾谋算诸天神,自然知晓他们所掌之道。如今既知水相已醒,却仍未放弃在梦境领域当中的手笔,那只可能是他想要在梦境当中寻找的东西在他心中更重要。
诸天神神念一碰,见其他天神并无线索,水相便道:“我来处理。”
“天地因劫受损,我可以修补。”方才复苏的化芒道。
天神以道为身,他们的复苏,便能够稳固天地。化芒复苏时的那一场雨,就已经悄无声息地开始了对天地的润泽。劫气以消亡损世,他所掌之道绵延不绝生机洋洋,更适宜此事。只是……
“天地之损,怎么会到了这个程度?”化芒问道。以他的所感,天地所受到的损伤,不该严重到这样的地步才是。但他沉眠了十二万年,不知是否有其他缘故,只好问向太阴与炎君。
炎君沉默着,片刻之后,太阴叹道:“我亦不知。”
他们的目光不由落在那节残袖上。
也许和大玄有关,也许和他无关,但他们谁都不能确定。
那一眼当中的轮回在太阴神念中翻腾,撕裂出众生的苦与恶的一角。她闭了闭眼,道:“我回去寻找他。”
而人间与幽冥,仍旧交给炎君。
在从太阳星中离开之前,这一直未曾开口的神明发出一声悠长的叹息:“我们已经失去了一个朋友、多了一个敌人,是吗?”
……
石坛已成了木坛。
似有苍茫古老的铃乐响起,乐中唱诵着古老的祭歌。
……世有地府,审断因果。九泉九狱,判罪洗孽。怨哀有告,善恶结果……
岁月悠悠,沧海可成桑田,轮回无常,飞禽变了走兽。
大地之上曾为求因果公正而立起的一座座祭坛又一座座崩塌,祝祷者虔诚的祈念在轮回里被遗忘改变,愿有玄冥地府清正因果的玄清教已经破灭,古老的祭歌再也没有响起。
只剩下与众生结契的神明仍坐在这里,似乎也变了模样。
但也仍有未变的东西。神明仍执着他的笔。
那是他的指骨,为众生而舍的。
大玄坐在那里,带着不变的笑。
无论你们信奉我或不信我、亲近我或畏惧我、敬爱我或憎恶我,我与你们同在。
“这不是你的所求吗?”
胥桓明悟了他的答案。
在浑沌开始摆弄他的命运之前,属于他的一切都已经被那黑暗吞噬殆尽,在浑沌摆弄他的命运之后,他的一切都留下了被操纵的印迹。
斩断一切,不需要操纵他的提线,也不需要救命的绳索,哪怕无所凭依。他为自己选择了方向,就向下坠落,坠到深渊之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