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不是呢,我阿玛说自从修了水泥路,他上朝的时候都能多睡一会儿,还是皇上圣明。”另一个年轻人也跟着感叹,“既然从京城去科尔沁的路也变成了水泥路,赶明儿爷也能抽时间去那儿玩玩,爷长这么大还没去过盛京呢。”
两个人不着痕迹的对视一眼,眸中噼里啪啦火光闪烁,察觉到对方的眼神后又很快错开,撇撇嘴跟看到什么脏东西一样。
俩人一个是赫舍里氏,一个是叶赫纳拉氏,分别收到索额图和明珠的吩咐出来造势,索额图和明珠不和,赫舍里氏和叶赫纳拉氏关系也好不到哪儿去,两个人年纪相仿,本就是针尖对麦芒见面就吵架,这会儿接到同一个任务,自然是卯着劲儿想压对方一头。
茶馆中都是熟客,对他们俩也都熟悉,眼看着两个人又要吵起来,拉的拉劝的劝赶紧让他们分开。
他们都是一个圈儿里的人,水泥路这东西不光那俩人熟悉,他们也熟悉啊。
四九城里好玩儿的东西几乎都在外城,他们家里有长兄光耀门楣,又没轮到补差事,没事儿就呼朋引伴去外城玩,对水泥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
“我们府上那匹蒙古马性子可傲了,自从上过水泥路,就开始催着我出门跑马,简直笑死人。”
“我家的马也是,这些马可真有灵性,他们也知道水泥路新鲜,跑过水泥路后都不肯再走泥土路了。”
“京城的泥土路那么脏,不光马嫌弃,爷也嫌弃。”
“阿克敦刚才说要去科尔沁,什么时候咱们哥儿几个一起去,反正来回带玩儿只需要半个月,还不会耽误京城的事儿。”
“说的跟你有什么事儿要干一样哈哈哈哈。”
叶赫那拉氏的博西勒哼了一声,敲敲桌子将这群人从幻想中敲醒,“路还没修好呢,现在说有什么用?”
“路没修好怎么了,我们提前商量不行吗?”赫舍里氏的阿克敦分毫不让的反驳道,“又没拉着你去,你急什
么吗?”
“你哪只眼睛看见爷急了?”博西勒一拍桌子站起来,浑身冒火怒目圆睁,“不就是科尔沁吗,能跟皇上一起出巡塞外才是荣耀,自己巴巴的跑过去也不嫌丢人。”
“博西勒,你是不是又想打架?”阿克敦面前的桌子也被拍的震天响,一脚踩在板凳上怒道,“爷聪明能干,箭术高明百步穿杨,迟早能跟皇上一起出巡塞外,你一个连兔子都射不中的家伙,哪儿来的自信觉得能被皇上选中?”
“消消气消消气,都是兄弟,怎么还吵急眼了?”刚拉过架的人赶紧站起来再把他们拉开,在茶馆中打架斗殴不好,被九城兵马司的人发现了回家都得挨板子。
一群小爷闹腾的不行,忽然不知谁说了句,“听说裕亲王最近在准备组建新军,被选入新军的人不用等下次,今年就能跟皇上一起去科尔沁。”
话音一落,闹腾的场面瞬间静止,博西勒振臂高呼拔腿就跑,“爷现在就去报名,你们谁要是不报名,以后就别出现在爷跟前,爷不跟没出息的人一起玩。”
“混账,这话应该是爷说才对,你他娘的站住。”阿克敦咬牙切齿的追上去,鞋子跑掉了都不管,生怕被死对头赶在前面抢了风头。
剩下的人面面相觑,“咱们也去?”
虽然他们家里都有长兄能光耀门楣,但是身为从小跟长兄接受一样教育的八旗小爷,谁还没个陪驾御前的梦想?
这还等什么?赶紧跑啊!
几乎只是眨眼的时间,茶馆的人就跑了干净,方才说书的老者看着他们的背影拍下惊叹木,结尾句说的荡气回肠,“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就是听众都跑光了,说的再好听也没人听。
老者替那些小爷们把茶钱付了,朝原本坐班的说书先生打了个招呼,然后笑眯眯的赶下一场,太子爷教的这最后一句还真挺有气势,难怪非让他如此结尾,若是那些小爷将这一段故事听完,猛然听到这一句,只怕会气的掀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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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样的场景不只发生在正阳门大街,几乎所有闲散八旗子弟经常喝茶的地
方都出现了这种场面,太子爷派人准备了好几种故事,在满人面前讲一种,在蒙古人面前讲一种,在汉人面前讲一种,在满蒙汉混坐的茶馆中再讲一种。
别管茶馆酒楼里坐的是什么人,总之都能将他们的热血调动起来,他那么多托儿可不是白找的。
出乎意料的是,其中有几个故事就在报纸的前两版印着,但是直到说书先生把故事讲完,底下的人全都跑光了,也没人注意到说书先生们讲的故事就在报纸上。
最后还是外城那些看热闹的读书人发现异样,这新闻报不只有纳兰容若和顾梁汾的大作,前面的几篇游记水平丝毫不比后面的水平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