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系统不在他们身上,他和太子都不知道能量究竟有多少,胤祈自己能看,但是小家伙对能量根本不上心,花起来大手大脚,一点也不关心自己的身体。

胤祈怕自己又被念叨,赶紧拉着哥哥坐下,想知道他在外面干了些什么,前些天雨下那么大,四哥在外面一定很辛苦。

四爷动作一顿,看着满眼好奇的小孩儿,神色不变顺着他的力道坐下,整理一下语言然后不紧不慢说道,“河道之事的确辛苦,但是辛苦的事情不只有河道。”

如今的河道总督还是靳辅,这人调到任上后就一心治水,用的是前朝潘季驯的法子,埋头苦干十多年,这两年初见成效,正是满腔雄心壮志的时候。

上辈子靳辅被御史郭琇诬告治河九年无功遭免职,康熙三十一年的时候就郁郁而终,这辈子有太子按着不让索额图搞事儿,郭琇没有和他过不去,靳大人依旧奋战在治水第一线。

但是治水治的不只是水,里面门门道道很多,不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每当水患发生,上游下游就会矛盾频发,河流不只流经一省,不同辖区的主管官员不同,即便是河道总督,在当地主管官员反对的情况下也就没法办事。

靳辅最开始治水的时候用的就是前朝的法子,不是说他没有创新,而是以目前的情况来说,潘季驯的束水冲沙法是最好的方法。

他将黄河中游疏通之后,上折子要再接再厉继续干下去,这时于成龙却有了反对意见,如果继续疏通下去,雨季的水大量排到下游,河边的良田必定保不住,上游的水坝减少之前,下游的河道必须疏通,保住下游良田才是正经。

康熙朝有两位于成龙,这位于成龙就是如今的直隶总督小于成龙,在他之前,还有个名声不小的于成龙,大家伙儿为了分辨他们两个,称已逝的那位为大于成龙。

治水之事归河道总督管,但是小于成龙当时在安徽任职,那地方一直以来就是泄洪区,每当上游发大水,最后淹的都是他治理的地方,再好脾气的官也忍不了自己治下的百姓年年因为水患流离失所,何况这位小于成龙的脾气并不好。

靳辅的法子从长远来看很好,但是小于成龙的顾虑也没有错,按照靳辅的法子继续治水,别的地方好了,安徽还是年年下雨年年淹,凭什么啊?

天高皇帝远,小于成龙死咬着不松口,靳辅就没办法在安徽境内做事。

两个人因为治水弄的脸红脖子粗,被召到京城之后当着皇帝的面更是吵的不可开交,康熙被他们吵的头疼,奈何他自己也选不出究竟是该选哪个好,最终一咬牙,从把国库里压箱底的银子拿出来让他们俩同时干。

谁都别埋怨谁,户部的银子到位,谁都不耽误,要是最后两边哪个都没弄好,别管靳辅还是小于成龙,全都滚回老家种田去。

“这样很好啊,两边同时动工,下游疏通完,上游的水也能淌出去,哪个都不耽误。”胤祈点点头,对他们家汗阿玛的决定很是赞同。

“这只是表面,内里还有别的故事,想听吗?”胤禛眸光微冷,看着天真的弟弟,待小家伙点头之后,将其中的弯弯绕绕剥开来说给他听。

靳辅开始治水主要是在中游,小于成龙当时想疏通下游的河道,和靳辅几乎没有关系,他能直接给皇帝上折子,只要皇帝批准,在自己治下动作河道总督也管不着他。

说来也巧,上辈子弹劾靳辅的御史郭琇,在别人不知道的时候悄无声息在下游的河道置办了许多良田,而同时其他良田的拥有者,在靳辅被弹劾的时候都曾站出来落井下石。

胤祈:???

“为什么啊?”小小的脑袋,大大的疑惑,“四哥不是说靳辅治水有功吗,那些人弹劾他干什么,他们不想安安生生没有水患吗?”

“朝廷对河道两边的良田有补贴,那地方水来了又灾,水退了才是良田,百姓的日子过不下去,卖地也卖不上价格,有钱人轻而易举就能用很少的钱买大片的地。”胤禛声音平和,好像讲的并不是什么大事,“那些人将百姓手中的田地买到手,朝廷下发的补贴就全部到了他们手上。”

只有发大水的良田才有补贴,如果没有大水只靠种地,来钱可来不那么快。

胤祈听的生气,鼓着脸质问道,“就为了那些补贴就拦着不让治理水患,哪儿有这样的道理?”

卖地的百姓多,但是也有很多没有卖地的百姓,他们的日子都不过了吗?

天底下那么多人盼着风调雨顺无灾无难,他们可好,竟然想着发这种财,恶心不恶心啊!

“不生气,朝中有好人也有坏人,四哥只是想告诉你,在工部做事也没有那么简单。”胤禛安抚的让弟弟坐下,他只挑了最浅显的说了几句,如果把官场的黑暗全说出来,小家伙得吓的不敢出门。

在下游买地的很多都是之前的世家大族,也就是后来鸿儒博学科被征召而来的江南士人,他们在前朝时呼风唤雨,如今更想恢复以前的强势。

只有钱哪里够,最重要的还是手中有权。

上辈子他们兄弟间斗的那么厉害,那些人功不可没。

胤祈耸拉着脑袋,感觉自己也搞不定这些,不是说工部没有勾心斗角吗,怎么被四哥一说会那么可怕。

干活就干活,哪儿那么多乱七八糟的利益纠葛,把眼光放长远点,大家好才是真的好啊人渣渣们。

他只想找个地方安安静静的发光发热,为什么要让他知道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