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钟荩又打了米糊,低头喝了一口,米糊在喉咙音辗转片刻,又吐回碗里。

雨一直在下。

在一场又一场的春雨中,枝叶开始泛绿,花朵开始打苞,气温渐渐回暖。

站台处积了水,她避开。雨不大,但很密,伞挡的不是雨,而是风。

今天,她要第二次提审戚博远。逮捕令发下去之后,是二个月的审查期,如果觉得时间过紧,还可以延长到四个月,钟荩觉得戚博远这案子不需要延长的。

戚博远眉宇间一片如水淡然,他没有再抱怨看守所的的条件太差,问钟荩能不能送点书进来,他呆在里面太闷了。

“我会帮你争取看看。”审讯室朝北,阴雨天,格外的湿冷,又没有空调,钟荩只得一杯接一杯的喝热茶,想让自己暖和一点。

“身体有没有好点?”她记得法警提过常昊给戚博远送药的事。

“勉强控制得住!”戚博远今天精神很低迷,讲话也慢吞吞的。

“你妻子的尸体法医已检验过,你女儿来了之后,就可以认领回去,然后火化、下葬。”钟荩不着痕迹地注视着戚博远的神情变化。

戚博远目光从铁窗挪开,落在钟荩的身上,“你知道中国画与西洋画有什么区别吗?”

钟荩怔了下,老老实实摇头,“我不懂画。”

“城里的孩子小时候不是多会学点画画、音乐什么的。”戚博远自言自语。

“我学的是竖琴。”

“哦?那可是一件优美的乐器,却也是最困难的乐器之一。”

是的,从初学的手指起泡,眼睛对四十七根弦的精确辨识,到手与脚的正确配合、诠释乐曲,钟荩从七岁到十九岁,横跨了她的小学与中学。省城教竖琴的老师又很少,幸好南师大有位外教会弹这种从前只为欧洲宫廷演奏的乐器。

当初,钟书楷建议学个二胡或者古筝什么的,如果非要学西洋乐,就选钢琴或者小提琴。

方仪希望她与众不同。

钟荩第一次看到竖琴,被她张扬的外形惊得都说不出话来。

“你现在弹得怎么样?”

“我已经几年不碰了。”钟荩笑,“我们现在谈画。”她提醒戚博远。

戚博远叹了口气:“真可惜。”

这些又算什么呢,稍微下点功夫,那些优美的音符还是能萦绕指间。而有些东西,只如风一般,吹过就了无音迹了。

“一张画纸,画得满满当当不留一点儿空白,是西洋油彩画。一张画纸,寥寥数笔丹青于白宣之上,是中国画。西方的热情,中国的素雅。你喜欢哪一种?”戚博远问。

“要说实话吗?”钟荩托起下巴。

“当然!”

“我要是说实话,你也对我讲实话么?”

戚博远眼眸一亮,“如果我问什么,你都讲实话,那么,我也会。礼尚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