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托车的轰隆声中,她仿佛听到哑巴一声轻轻的叹息。
静谧的夜色里,蓦地出现了一片灯光,司机说安镇就要到了。钟荩掀开棚门,饥渴般地凝视着。
哑巴在镇子口下的车,也不知他去哪,身影很快就被夜色融没了。
行李箱上的轮子在青石板上咕噜咕噜地滚着,安镇的寂静,如铺满了白雪的原野。钟荩在这片原野上跋涉,再过一座小桥,走过一条小径,在河岸边那座带着院子的青砖瓦房,就是小姨的家了。
27,风之甬道(下)
松软的棉被带着阳光的芬芳,枕头里装着去年的蚕沙,冬暖夏凉,解热清目,翻一个身,便听到沙沙的声响,像蚕儿吞噬桑叶。公鸡已经叫过两次了,猫咪在院中跳来跳去,小姨夫和小姨压着音量在外面说话。
安镇的清晨比宁城总是醒得早些,呼吸之间,都是空气中浮荡的青草味、花香味,钟荩不想睁开眼睛,仿佛自己回到了五岁前,她爱赖在被窝中,等着妈妈过来替她穿衣。
搁在被外的指尖被一股湿湿的温热舔来舔去。
“来喜,走开啦!”钟荩咕哝着,手却没有收回。
房门吱地一声开了,有人噗哧笑着走进来,“懒丫头,这不是来喜啦,是来喜的孙女。”
钟荩腾地坐起,“哥!”来人是何劲,只比她大二十分钟的哥哥。
何劲是个早婚族,二十四岁就结了婚。他说,我这一辈子就喜欢一个女人,晚婚不如早婚。嫂子叫红叶,是北京农业大学毕业的。何劲不是很爱读书,勉强混了个农艺大专的毕业证,就急急回苗圃帮忙!红叶是来安镇搞科研时认识何劲的,方晴说也没看出何劲哪块好,竟然把学历比他高的姑娘骗回来了。曾经,方晴想让方仪帮何劲在宁城找份工作,方仪找了不止一份,何劲每个都做不到半月,就把人家老板给炒了。二个月后,何劲又回到安镇。他说只有呆在安镇,他才能好好地呼吸。方晴笑他没出息,他挠挠头,呵呵傻笑。
现在,红叶负责苗圃品种的培育、拓新,何劲负责销售,再加上何爸爸和方晴,另外又请了一个帮工,何家的苗圃规模越来越大,在方圆几个县城内,是数一数二的。
如火如荼的好日子锦上又添花,红叶怀孕了。钟荩昨晚到家,红叶和何劲已经睡了。方晴没有惊动他们,红叶妊娠反应强,最近一直都睡不好。
何劲拍拍趴在床边的小花狗,让它去外面玩。“你看你有多久没回家,小来喜都比它奶奶高了。瞧你这脸色真难看,再瘦下去,人家会当我是你弟的。”
“去去去!”钟荩朝他瞪眼,“你再胡说,我找嫂子告你状。”
何劲大笑,“妈已经做好早饭了,起来吧!”说着,就去掀钟荩的被子。
“哥,你耍流氓。”钟荩尖叫。
何劲受不了的翻个白眼,“流什么氓,你这小样可是我看着长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