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你们,主所不容的人,连脚下绊着根草,都要亵渎天主、圣母和天上的诸圣!”
此外,他还把他的忠诚和圣洁宣扬了一番。总之,听众相信了他这番话,大受感动,仪式一完,就拥上前来。争先恐后地亲吻死者的手和脚,把他的衣服扯个粉碎,连背部都露了出来;要抢得那么一小片碎布,就觉得有了洪福。结果只得把他的尸体终日停放在那儿,好让大家都可以瞻仰他的遗容,到了晚上,才庄重地把他放入了小教堂里的一个大理石冢内。第二天,人们络绎不绝地赶来,手执蜡烛,向他祈祷许愿,以后来还愿,就在他的神龛前挂了许多蜡像。
他的圣名越传越响了,人们对于他的敬仰真是与日俱增,甚至到后来,凡是遇到患难。就只向他祈求,再也记不起其他的圣徒了。他们称他“圣恰泼莱托”,直到现在还是使用这个称呼;还说,天主假着他的手,显示了好多奇迹;就在眼前,只要你诚心求他,也还是天天可以发生奇迹的。
恰贝莱洛·达·普拉托就是这么活着,这么死去,又这么变做了圣徒,这一切诸位都已听到了;我不打算说他不可能在天主面前蒙受祝福;他的一生虽然作恶多端,但是在临死的那一刻,他可能痛心悔过,而天主也可能对他特别宽大,把他收容进天国,不过这都是我们无从窥测的事了。我们只能拿显而易见的常情常理来猜度,他此刻应该是在地狱里,在魔鬼的手里,而不是在天堂跟天使们待在一起。果真是这样的话,我们就可以认识到天空加于我们的恩惠是何等深厚了。他不计较我们的愚昧,只鉴察我们的真心诚意;不管我们错把主的仇敌当作是主的友人,而向他倾吐我们的心愿。天主同样垂听我们的祈祷,就象我们所选的代祷人是一个真正的圣徒一样。
我们靠着天主的恩惠,才能象眼前这么快乐逍遥,欢聚在一起,好安然无恙地度过这次灾难。那么让我们来赞美他吧——我们也就是以赞美他的名义开始讲故事的;崇拜他吧,在困难的时候虔诚地向他祈求吧,他一定会听取我们的祷告的。
潘菲洛的故事说到这里,就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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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第二
一个叫做亚伯拉罕的犹太人,听了好友扬诺的话,来到罗马,目睹教会的腐败生活,他回到巴黎之后,却改奉了天主教。
潘菲洛所讲的那个故事,小姐们自始至终听得津津有味,有些地方还给逗得笑了起来;等故事讲完,都齐声称好。于是女王就吩咐坐在他旁边的妮菲尔接下去讲一个。妮菲尔不但模样儿长得姣好,就是一举一动也非常温柔,当下高高兴兴地接受命令,这样开始道:
方才潘菲洛所说的故事告诉我们,宽大的天主并不计较我们的过失,只要这过失的造成是由于人类知识有限、无从辨别善恶的缘故。现在,我想要讲天主以他那无限的宽大,默默地容忍了那班人的罪恶;他们照理应该拿言语行动来宣扬天主的恩典和真理,但是所作所为,却无一不是反其道而行之;不但如此,天主还把他们的罪恶作为他的颠扑不破的真理的证明,好叫我们越加坚守我们的信仰。
亲爱的姐姐们,我听人说,从前巴黎有一个大商贾,名叫杨诺·德·雪维尼,为人十分善良正直,经营丝绸呢绒,规模很大。他有一个好友名叫亚伯拉罕,是个犹太人,也跟他一样经营商业,也很有钱,而且为人同样忠信可靠。杨诺看见他朋友心地这么好,又是博学多才,只因为不曾信奉真教,将来他那善良的灵魂不免要堕入地狱,心中着实为他焦急,因此就很诚恳地劝导他抛弃虚伪的犹太教、信奉正宗的天主教。他说,即使犹太人也可以看到基督教是多么神圣正大,所以日益发扬光大,而犹太教却分明在逐渐没落,免不了有灭亡的一天。
那犹太教徒却回答他说,他觉得世上只有犹太教才是神圣正大的,他生下来就信奉犹太教,直到死他还得信奉犹太教,世间随便什么东西也改变不了他的信仰。
这回答虽然决绝,可并不能打消杨诺的热诚;过了几天,他又提这事,还是用那一套话去劝他,跟他说明为什么我们的宗教胜过犹太教。虽然他措辞很粗浅(当时做生意的人知识程度原很有限),而亚伯拉罕又是精通他们自己的法律的;可是。也不知道他是受了友情的感动呢,还是天主假那单纯善良的人的口而说出来的话有了效验,那犹太人这次对于他好友所说的种种话,竟然听得很对劲。不过他还是坚持自己的信仰,不容别人来动摇。可是他越是固执,杨诺却逼得他越紧;到末了,那犹太人拗不过他,只得这么说了:
“杨诺,你听我说,你一心要我改信天主教,现在我也同意了,不过还得先让我到罗马去一遭,瞻仰一下你所谓天主派遣到世上来的‘代表’,看看他和作为他兄弟的四大红衣主教的作为和气派。如果看了他们的气派,就象听了你的劝告一样,使我有所感悟,领会到你们的宗教正象你所再三申辩的那样,那我一定照我所说的话做去;否则我还是信我的犹太教。”
杨诺听他这么说,可急坏了,私下想道:“尽管我主意打得不错,看来我这一阵子气力是白费了;要是他果真赶到罗马教皇的宫廷里,让他亲眼看到了教士们荒淫佚乐的腐败生活,别说他永远也不会改信基督教,就算他已经信奉了基督教,也势必要重做他的犹太教徒啦。”所以他就转过来向亚伯拉罕说道:
“唉,好朋友,你何必特地赶到罗马去呢?既要花费那么多钱,路上又辛苦;再说,象你这样一位财主,无论走水道或是陆路,一路上都随时会遭遇危险。你难道以为这里就没有给你行洗礼的人吗?要是我讲给你听的教义,你还有疑惑的地方,难道除了这儿,不能在别的地方找到更精通教义的饱学之士来给你充分解答和启示吗?所以照我看,你这次到罗马去是多余的。你在那儿看到的主教跟你在这里所看到的其实并没什么不同,不过他们因为接近教皇,又更高明一层就是了。依我说,你这长途跋涉不如留待日后‘禧年’朝圣参拜,来得更有意义,到那时候,说不定我会跟你作个伴,一同去呢。”
那犹太教徒回答道:“杨诺,我相信你说得很对,不过千句并一句,我打定主意,如果你真要我听了你三番两次的劝告,改信你们的教,那我非要到罗马去走一遭不可;否则我是怎么也不会信奉天主教的。”
杨诺见他主意已定,无从劝说,只得讲道:“去吧,祝你一路平安!”可是心里却很不自在,以为他一旦看到罗马教皇宫廷里的种种情形,再也不肯信奉天主教了;但是也没有办法,只能听其自然而已。
亚伯拉罕准备好了一切,便骑马出发,一路不多耽搁。到罗马之后,自有那里的犹太朋友们很郑重地招待他,他在应酬之间绝不提起自己此来的用意;一边开始暗中留神察访那教皇、红衣主教、主教、以及教廷里其他主教的生活作风。他原是个精明细心的人,凭着他亲眼所见、以及从别人那儿听来的种种情形,他就知道他们这一伙,从上到下,没有一个不是寡廉鲜耻,犯着“贪色”的罪恶,甚至违反人道,耽溺男风,连一点点顾忌、羞耻之心都不存了;因此竟至于妓女和娈童当道,有什么事要向廷上请求,反而要走他们的门路。不仅如此,他还看透他们无一例外,个个都是贪图口腹之欲的酒囊饭袋,那种狼吞虎咽,活象是头野兽。他们首先是色中饿鬼,其次就好算得肚子的奴隶了。
他再考察了些时候,又知道他们个个都是爱钱如命、贪得无餍,甚至人口(这是说,基督徒的血肉)也可以当牲口买卖,至于各种神圣的东西,不论是教堂里的职位,祭坛上的神器,都可以任意作价买卖。贸易之大、手下经纪人之多,决不是巴黎这许多绸商呢贾或是其他行业的商人所能望其项背。他们借着“委任代理”的美名来盗卖圣职,拿“保养身体”做口实,好大吃大喝;仿佛天主也跟我们凡人一样,可以用动听的字眼蒙蔽过去的;因之他也就跟我们凡人一样,看不透他们的堕落的灵魂和卑劣的居心了!
凡此种种,以及其他许多不便明言的罪恶,叫那个严肃端正的犹太人大为愤慨。他认为已经把真情实况看个够了,于是就起程回家。
杨诺一听得他的朋友回来了,就赶去看他,心中却绝不指望亚伯拉罕会改信天主教。二人见面自有说不出的高兴。杨诺当然并不多问什么,等过了两三天,他已休息过了。这才去问他对于罗马教皇,以及红衣主教和教廷上的其他僧侣的印象怎样。那犹太教徒立刻回答道:
“照我看,天主应该惩罚这班人,一个都不饶。要是我的观察还准确,那么那儿的修士没有一个谈得上什么圣洁、虔敬、德行,谈得上为人表率。那班人只知道奸淫、贪欲、吃喝,可以说是无恶不作,坏到了不能再坏的地步。这些罪恶是那样配合他们的口味,我只觉得罗马不是一个‘神圣的京城’而是一个容纳一切罪恶的大溶炉:照我看,你那位高高在上的‘牧羊者’,以至一切其他的‘牧羊者’,本该做天主教的支柱和基础,却正日日夜夜,用尽心血、千方百计,要叫天主教早些垮台,直到有一天从这世上消灭为止。
这件事哄动了全城,男男女女差不多全都紧跟在他们后面走。等灵柩抬进教堂,那听取死者忏悔的有道的神父便登上法坛、宣扬恰泼莱托的一生奇迹,把他的斋戒、童贞、清白和圣洁等等都讲到了,在这种种善行之中,他尤其提到那好人怎样痛哭流涕、向他忏悔他自以为是是深重的罪孽,他好不容易才叫那圣洁的人相信天主会赦免他的罪过。说到这里,他就斥责坛下的听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