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不管他们怎样拼命想把天主教推翻,它可还是屹然不动,倒反而日益发扬光大,这使我认为一定有圣灵在给它做支柱、做基石,这么说,你们的宗教确是比其他的宗教更其正大神圣。所以虽然前一阵日子,任凭你怎样劝导我,我总是漠不动心,不愿意接受你们的信仰;现在——我向你坦白说了吧,再没有什么可以阻挡我做一个天主教徒了。我们一起到礼拜堂去吧,到了那里,就请你们按照你们圣教的仪式,给我行洗礼吧。”
杨诺万想不到他反而会得出这么一个结论来,听了这番话,他的快乐简直谁也比不上。他立即陪着亚伯拉罕一起到了巴黎圣母院,请院里的神父给亚伯拉罕行洗礼。院里的神父听说那犹太人自愿入教受洗。就当即举行了仪式;由杨诺把他从洗礼盆边扶了起来,给他取了“约翰”的教名。这以后,扬诺就延请了最著名的学士来给他讲解教义;他进步得非常快,终于成为一个高尚虔诚的善人。
-
故事第三
犹太人麦启士德讲了一个三只戒指的故事,因而凭着机智,逃出了苏丹想要陷害他的圈套。
妮菲尔把故事讲完之后,大家都很称赏,于是菲罗美娜奉了女王的命令,接着讲一个故事:
方才妮菲尔的故事叫我想起了另一个犹太人所遭遇的危险来。天主,以及我们所信仰的天主教的真理,我们已讲得很透彻了,那么现在我们不妨回过头来谈谈人世间的事,看一看凡人的遭遇和作为吧。我现在要讲一个故事,诸位听了以后,再逢到有人问你什么话,回答来就会格外谨慎了。亲爱的女伴们,你们都知道,愚蠢往往使得人们从幸福的境界堕入苦痛万分的深渊;而聪明人却往往能凭着智慧,安然渡过险境,走上康庄大道。有些人本来可以快快乐乐过日子,只因为愚蠢,弄得整天愁眉苦脸,象这样的例子真是太多了,每天找一千件都不是难事,所以我不打算多讲了;现在我想借一个小小的故事来向大家表明:我们明理懂事就是快乐的泉源。
当初萨拉丁原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但是他凭着万夫不当之勇,竟一跃而为巴比伦的苏丹,而且接连打败了伊斯兰教和基督教的王国,声势十分浩大。可是他连年用兵,耀武扬威,把国库都用空了;临到有一天急需一笔巨款,这才发觉已没有钱好使了。他一时也想不出该到哪里去筹措这笔巨款,幸而他记起亚历山德利亚有个名叫麦启士德的犹太富翁来。那是个放高利贷的,要是他肯帮忙,事情就好办了。只是那个犹太人爱钱如命,要他自愿拿出钱来,那是万难办到的;而萨拉丁又不愿施用强迫的手段。但是钱却非要不可,他怎么也得想出个办法。最后,他决定借一个冠冕堂皇的口实叫麦启士德上了圈套,就再不怕他不拿出钱来。所以他就把麦启士德请了来,很优待他,还请他坐在自己的身边,于是就这么说道:
“好先生,我听得好多人夸奖你非常博学,对于各种教义,自有深切的认识;所以我很想向你请教:在犹太教、伊斯兰教、天主教这三者之中,到底哪一种才真是正宗呢?”
那犹太人可真不愧是个懂事的聪明人,一听这话,就知道萨拉丁是在把圈套给他钻,只要让他捉住了一句话,就再也分辨不清了;所以打定主意在这三者之中决不偏袒哪一方而压低另外两方;这样,萨拉丁就没法挑他的眼儿了。于是他转动脑筋,立即想了一番既得体而又稳妥的话回答道:“陛下所提的问题是非常有意义的,可是要回答这问题,须得容我先讲一个短短的故事:
“我记得曾不止一次听人讲过,从前有一个大富翁,家里藏着许多珍珠宝石,其中他最心爱的是一个极美丽、极名贵的戒指。他希望这戒指成为子孙万代的传家之宝,不落到外人的手里,所以特地在遗嘱上写明,凡是得到这戒指的便是他的继承人,其余的子女都要尊他为一家之长。
“那得到这戒指的儿子、也照着这办法立了遗嘱教子女们遵守,谁得到戒指的便做一家之长。这样,那戒指传了好几代,终于来到某一个家长的手里,他生下三个儿子,个个都很有才德,对父亲都极孝顺,因此也个个为父亲所疼爱。三个青年都知道那戒指历来就是做家长的凭证,大家都存着做一家之主的想望,就都无微不至地服侍那垂老的父亲,好要求父亲将来把戒指传给他。
“那位老人家对于三个儿子原是一样钟爱,无所厚薄,因此不知道究竟该把戒指传给哪一个才好;儿子们向他请求,他却都答应了。他想,最好让三个儿子都得到满足,于是私下叫了一个技艺高超的匠人来,照样仿造了两只戒指,造得果然跟原来的一般无二。放在一起,连那个匠人自己都分辨不出哪一只是真的来了。
“那父亲临终时,就把那三只戒指私下分别给了三个儿子。父亲死后,那三个兄弟都要求以家长的名份继承产业,彼此各不相让,大家都拿出一只戒指来作为凭证。但是那三只戒指十分相象,竟分辨不出哪一只是真的来;究竟谁是真正的家长,这问题就始终没有能解决。直到现在还成为悬案。
“所以,陛下,我说,天父所赐给三种民族的三种信仰也跟这情形一样。你问我哪一种才算正宗,大家都以为自己的信仰才算正宗呢。他们全都以为自己才是天父的继承人,各自抬出自己的教义和戒律来,以为这才是真正的教义、真正的戒律。这问题之难于解决,就象是那三只戒指一样叫人无从下个判断。”
萨拉丁听他这么一说。就知道那个犹太人十分机智,已躲避了他设下的圈套。他既然急需款子应用,就只得把情形如实告诉了那犹太人,看他能不能帮这一回忙。那苏丹还说,要不是他把难题回答得如此圆满,那么他本来是打算怎样对待他的。
萨拉丁所需要的款项,那犹太人慷慨地全部应承了。后来萨拉丁有了钱依旧如数还他;此外还送了他极贵重的礼物,并且把他看成朋友,时常接他进宫去,当作上宾款待。
-
故事第四
一个小修士犯了戒律,理应受到重罚;他却使用巧计,证明院长也犯了这个过失,因之逃过了责罚。
菲罗美娜说罢故事,静下来之后,坐在她旁边的第奥纽知道轮下来就是他了,不待女王吩咐,就这样开始道:
多情的小姐们,要是我没有误解你们的意思,那么我们聚在这里为的是讲故事消遣。只要不违反这个宗旨,那我认为大家不妨随意讲述自以为最有趣的故事——可不是吗,方才女王还说我们是可以这样做的。好吧,我们听到了那犹太教徒亚伯拉罕多亏杨诺·德·雪维尼热诚的劝告,把灵魂救了回来;也听到了麦启士德怎样运用智谋、因此不曾堕入萨拉丁的圈套,保全了自己的财产;所以我不怕诸位见怪,预备讲一个短短的故事:一个小修士怎样计上心来,逃脱了一顿无情的责打,保全了自己的皮肉。
离这里并不多远,在伦尼嘉奈地方,有一座修道院,那时候,教规比现在还严,院里的修士也比现在多,其中有一个血气方刚的小修士,斋戒和夜祷都克制不了他的情欲。有一天中午时分,众兄弟都睡着了,他一个人溜出院去,在附近溜达。修道院所在,原极僻静,可是那天恰好有一个很有姿色的姑娘——大概是谁家佃户的女儿吧——正在田里采集花草;他一眼看到了她,就感到一阵强烈的诱惑。他走近去跟她招呼、搭讪,终于两相情愿了,他就把她带回自己房中,谁都不知道有这回事。
他的热情未免太奔放了。跟她玩得未免太不谨慎了些,恰巧院长睡醒起来。从小室外走过,听得里头有什么声响,感到奇怪,就蹑着脚步走近门边,听听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等他听清楚原来房里藏了一个女人,就立即想把门打开,可是再一想,又改变了主意,竟一声不响走回自己房中,等候小修士出来再说。
虽说那个小伙子玩得兴趣正浓,一心都在小姑娘身上。可是毕竟还有些警觉,隐约听得外面有脚步移动的声音,就从壁缝里张望了一下,果然清清楚楚看见院长正在那里侧耳倾听。他这一吓真是非同小可,院长已经知道了他房里私藏女人,这一下,无情的刑罚可够他受了。
他尽管害怕,却仍然不动声色,只是在暗里盘算一条脱身之计。一会儿,果然想出了一个好主意,他就装做已经和那个小姑娘玩畅快了,向她说道:“我现在先出去想个办法,好让你走的时候不叫人看见。你且别作声,待在这里,我一会儿就来。”
他走了出去,把房门反锁了,径自来到院长跟前,把他的钥匙交出来(这是每个修士要出院时的规矩),若无其事地说:“师父,今天我没来得及把早晨所砍的柴薪全都搬回来,要是你允许的话,我想即刻就到树林里去把余下的柴都搬回来。”
院长只道他刚才在门外偷听,小修士还蒙在鼓里,所以很乐意地收下了钥匙,准他出去,好把案情仔细查究一下。小修士一走。院长就考虑该怎样查办此事。要不要当着全体修士打开房门,让大家都看清楚了,免得将来执行刑罚时,有人为小修士叫屈?还是先去向那个女人盘问明白,她怎么会来到这儿的?接着他又想,假如那个女人是一位体面人家的太太或是小姐,那他可不能使她太难堪、当着众人出丑啊。这样,就决定先去看了她以后再作主张。于是他悄悄地走向那间小室,打开房门,跨了进去,随手下了闩。
“可是不管他们怎样拼命想把天主教推翻,它可还是屹然不动,倒反而日益发扬光大,这使我认为一定有圣灵在给它做支柱、做基石,这么说,你们的宗教确是比其他的宗教更其正大神圣。所以虽然前一阵日子,任凭你怎样劝导我,我总是漠不动心,不愿意接受你们的信仰;现在——我向你坦白说了吧,再没有什么可以阻挡我做一个天主教徒了。我们一起到礼拜堂去吧,到了那里,就请你们按照你们圣教的仪式,给我行洗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