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四十一章 真实的虚假的故事

……

帝师离开那茅屋之后,很快便离开了这座巨城,要去联络许多的大族妖君,开启大战的计划。

鸾鸟一族的两位妖君走在宫墙之外。

雨夜妖君缓慢的朝着前面走去,脸色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倒是他身侧的老妪有些担忧的问道:“笙歌那个丫头怎么了?”

她担心不是没有道理,按着以往的妖族惯例,新帝登基成为妖帝之后,会挑选日子举行大典,正式成为妖帝,在这个仪式之前,有想要再挑战妖帝的人,自然也可以再挑战,但是需要他们这些大妖见证。

叶笙歌战胜武帝之后,早已经让别人知道了她的厉害之处,别说有人挑战她,就连提起她的名字,都是赞叹之意。

所以她登基成为妖帝只是时间的问题,可是这些时日,帝师不仅不让外人再进入那座宫殿,更是带着妖帝凭信,开始联络各族。

依着叶笙歌那绝世至强的境界来作为鼓吹妖族必胜的理由。

至于为何不让外人见妖帝陛下,那是他拿着妖帝凭信,说这是妖帝的命令,只说是她和武帝一战之后,有所感悟,要闭关些日子,日子不长,就算是要挑战她的,也只能先按耐住。

雨夜妖君和老妪作为鸾鸟一族的最重要话事人,更是叶笙歌的长辈,更是清楚的知道,叶笙歌的境界到底是如何。

妖帝功参造化,其实远不是叶笙歌可以比拟的,最后那个丫头是怎么胜过那位妖帝的,其实他们心里有些数,但是没有明说。

毕竟现在鸾鸟一族成为了百鸟之王,全靠叶笙歌。

“那老头子这些年一直都在谋划,想要南下,要发动大战,之前武帝陛下不知道是拒绝还是什么,亦或者是帝师担忧柳巷,而陛下又不愿意出手,因此才没有大战爆发,但是现在我听说柳巷的境界出了问题,已经不足以担心了,笙歌又是现在整个妖族认为的绝世强者,那老头子带着笙歌的凭信到处游走,只怕大战将起。偏偏这是妖族的规矩,他带着笙歌的凭信,我们不得不听从他的调遣。”

如果说之前武帝还在的那些年里,帝师也可以在武帝默许的情况下这样做,那个时候接受调遣的百族也会出现在战场上,却是不会有太多激情。

现在不同,是因为他们觉得妖族有一位绝世妖帝,一定能够胜过这一场战争,所以他们的士气高涨,绝对会在战场上搏命。

这也是叶笙歌的作用。

帝师为什么不直接取而代之,也有这方面的考虑。

老妪说道:“那我立即回去,让族内不接受调遣。”

雨夜妖君拍着脑袋说道:“事情不是这么简单的,咱们现在要先弄清楚,现在笙歌是不是真的被那老头子给关了起来,还是这些事情都是笙歌自己想做的。”

他们两位和很多大妖都是一样的想法,不愿意南下开战,即便是有足够的把握也是这样。

开战便要死人,不仅要死大妖,还要死很多小家伙。

到时候尸殍遍野,生灵涂炭,也不是他们想要见到的。

和人族虽然在很久远之前便有过仇怨,这些年下来仇怨也没有消散,但不见得他们就不能和平相处了。

他们之所以走在宫墙之前,便是为了想办法进去那座宫殿。

这座以一块巨大的巨石雕刻而成的巨石,加上又历代妖帝加成,里面的大阵一旦运转,绝对不是一个两个大妖就能破开的。

想要进入这座宫殿现在都很困难,更别说或许还有帝师的党羽要出手。

帝师做了三朝元老,又在武帝闭关的三百多年里,一直都是妖族的主心骨,早已经建立起来属于自己的势力,这妖土的妖君里,有好些都是心甘情愿为帝师所用的。

雨夜妖君为难的说道:“都是一把老骨头,谁不知道谁?这个老头子一直藏拙,其实他才是这个妖土仅次于武帝陛下的人,笙歌都不一定能胜过他。”

说是不一定,只是为了留下几分薄面,实际上是真的胜不过这位帝师才是。

老妪叹了口气,她这一辈子都没有想过太多事情,遇到这些大事,便更是一下子便慌了神,更不知道要做什么想什么了。

雨夜妖君说道:“笙歌那个朋友,不知道还是不是活着,要是他还活着,应当会来想办法的。”

“妖后也不见外人了,其实我最担心的就是妖族真要和人族开战了。”

所谓大事,不过此事而已。

——

上山下山,终究是要去走走的。

李扶摇和谢沉以及北游妖君临近巨城,北游妖君便来到李扶摇身前,洒然笑道:“妖后我便先不见了,此事最重要的事情还是在帝师头上,此刻我便去寻他,不管是将他斩了还是拖住他,都尽量为你们拖延时间,你们此行,救出那位女帝陛下之后,便算是为人族和妖族都谋了一个万事太平。”

李扶摇看着这个一路上都没有个正经的北游妖君,没有说话,拖住帝师,说得轻巧,但实际上一点都不轻巧,而且最是凶险,毕竟帝师的修为几乎现在便是冠绝妖族,北游妖君去见他,只怕要把自己的性命都交代在那个地方。

怪不得他说自己先不见妖后了。

不仅仅是因为会打草惊蛇,也是怕没有了再见之时。

提着那柄冰刀,北游妖君笑着说道:“再求你给事儿?”

李扶摇抱拳说道:“妖君请说。”

北游妖君哈哈大笑,“若是我没能回来,麻烦就替我带话给妖后,说北游当年及不上武帝是真的,后来因为怕他一拳捶死我也是真的,这些年在冰海修行,为了打败武帝也是真的,我喜欢她也是真的,但说想着有朝一日能够常伴她左右,就是假的了。”

喜欢一个人,便该是想着要时时刻刻,长长久久在一起。

这不知道是多少人的论断。

但是到了北游妖君这里,便不是这样了。

他看着李扶摇说道:“也不是嫌弃妖后之前是武帝的女人,也不是嫌弃妖后肚子里的孩子,只是知道妖后对我没有什么情意,我也就不强人所难了,这一次从冰海离开,是我自己愿意的,不为此想要求些什么,也是我自己愿意的。”

说完这些,不等李扶摇回话,北游妖君转身便走,看着他的背影渐渐消散之后,李扶摇正要感叹两句。

北游妖君去而复返。

他满头大汗,看着李扶摇说道:“其实不知道谁要先死,你有什么要说的没,或许是带给某个人的话,你要死了,我帮你带两句?”

李扶摇强忍住笑意,抱拳道:“并未多余的言语,若是此事不成,大战开启,便肯定是在地下都愧疚的喝不成酒了,若是妖君到时候还在,麻烦没事便替我喝几口酒,就当是我自己喝了。”

北游妖君哈哈大笑,这一次再转身,就真的是走了。

李扶摇和谢沉落到城中,在一条偏僻的巷子里前行,谢沉想起之前北游妖君说的那些话,也没问为什么北游妖君为什么不问问她想说些什么。

他们两人,过节不深,但是北游妖君却是很难不在意那些事情。

反正不管怎么说,他都懒得问,也不想问。

更不想说。

李扶摇忽然说道:“像是北游妖君这样的人,想来是谁都结不起仇怨来。”

谢沉沉默了一会儿,随即说道:“其实有好些修士,一辈子都是收心敛性,只是为了在修行大道上走得更远一些,但实际上有相当一部分人,来到沧海境界之后,便会露出真的一面,修士多悲苦,但是沧海修士才更有可能活的像是个常人。”

这样的人其实便有很多,之前的青天君是这样的人,叶长亭也是这样的人,平南妖君也算是这样的人,梁亦或许也算,至于李昌谷,自然更是,在这六千年前,武帝和柳巷都算,白知寒也是,李扶摇更是,至于叶笙歌,她从最开始便没有变过。

就是朝青秋不算是这样的人。

是的,一直以剑士一脉而活的朝青秋哪里能摊上一个真字呢。

他只能摊上一个苦字。

世间的苦水,全部加起来,或许也没有朝青秋更苦。

想到这里,李扶摇也叹了口气。

谢沉问道:“怎么回事?”

李扶摇觉自己有必要给谢沉说一说朝剑仙的事情,只是有些事情不能明说,只能换个方法。

“在我们家乡那边,有个很厉害的教书先生,他有好些学生,都是被欺负的命,许多同村的孩子没事便想着欺负那些孩子,要不是那教书先生护着,或许那些孩子早就被打死了。”

“那教书先生本来早就可以离开那个地方,去别的地方教书,那个地方风景更好,银钱更多,可他还是为了那些个孩子,坚持着没有离开。”

“直到后来又来了几个教书先生,那位先生才和那些欺负孩子的同村孩子搏命而亡。”

这个简短的故事里,不算是太值得推敲,但是从李扶摇这三言两语之间,便能说明很多事情。

谢沉说道:“世间有好些人,是人们头上的一朵云,天热了要飘过来为人们挡住,若是口渴了也要飘过来下雨,但人们很多都不珍惜。”

李扶摇不知道朝青秋遇见过有不理解他做的那些事情的剑士没有,但是他知道绝大部分的剑士,还是很在意,也很感激朝青秋的。

这种事情,就是如此,有人感激,也有人诋毁。

即便是你做的事情,没有任何一点错误,也总会有人跳出来指责你。

他们甚至于都不明白这件事是什么,只是听了些风言风语便敢说你

十恶不赦。

只是在有人将剑放在他们脖子上的时候,他们又很快便做出了取舍,要收回之前的话。

“朝先生,挺好的。”

朝先生是谁,谢沉不知道,但是想着应当是那个教书先生的名字。

她点点头,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李扶摇要讲那么个故事。

只是明显感觉到,讲了那么个故事的李扶摇要轻松许多了。

谢沉问道:“不知道你的家乡那边,到底有些什么有意思的事情?”

李扶摇看着那张熟悉的面容,笑着说道:“事情倒是很多,谢剑仙要听,只怕三天三夜都讲不完。”

谢沉却是恬静的说道:“还是想听听。”

谢沉在山上站了很久,看了太多山上的风景,听了太多奇人异事,其实又喜欢上了很多普通的事情。

只是之前没有人说,此刻有人说,便想听听。

是的,这些事情,听听无妨。

李扶摇笑着点头,于是便说了个故事,那个故事大概是从某个孩子被人送出洛阳城开始的,有冰天雪地里那个孩子为了活下去,硬生生在某人门前站了一夜的事情,也有之后碰到某个了不起的男人,可那个男人就是有些不太爱干净的事情。

剑山脚下有三位师叔。

剑山上有个老祖宗。

有个女子叫做叶笙歌。

有个女子叫青槐。

有洛阳城里的游子归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