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好像满天乌云,突地透出了一线阳光。
突地——
他瞥见师祖伍尚两手捻着一个药丸,红焰夺目,不由骇呼道:“法丸!”
伍尚从容地道:“不错,正是‘法丸’。这是为师祖的下山时所带,现在正好自用!”
徐文情急之下,伸手去夺,口里道:“师祖不可如此!”
伍尚厉声道:“不许动!”
这三个字像含有无比的威严,徐文下意识地缩回了手。
只这瞬间,伍尚已把“法丸”吞入腹中。
徐文料不到师祖走这一番绝棋,登时心胆俱裂。法丸是祖师所遗家法,根本无药解,而服食“法丸”的,等于是正家法,可以解也不能解。
伍尚由坐姿变成了跪姿,目光甚是平静。
徐文也跪了下去,泪水止不住涌了出来。当他再抬头时,伍尚业已合目长逝。
一切,像是一场恶梦。
火炬快燃尽了,光线黯了下去。
徐文放了伍尚的遗蜕,然后开口叫道:“大哥,你可以进来了!”
没有回应。他再提高了嗓子叫一声,仍然没有反应。他心中大急,莫非黄明遇到了意外不成?
心念之中,弹身扑了出去,连越两重石室,到了地牢入口的甫道,依然不见半丝人影,一时之间,他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黄明当然不会无故离开,除了发生事故。
他返身入室,取了一支火炬在手,正待去寻黄明……
蓦地——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整个石室剧烈地晃动起来,一股烟硝之味夹着灰沙罩身卷去,所有火炬,在刹那之间熄灭,石室之内,顿时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徐文惊魂出了窍,久久才回过神来。
他试着移脚步,向前探索,触摸之下,心里暗道一声:“苦也!”地道业已崩陷,碎石土块塞得满满的。回头又向内室探索,发觉里间也已堵死,看来仅剩下自己容身的一间未倒,师祖遗体,当然已被掩埋了。
这算不幸中的大幸,设使这一间也坍落的话,自己单已被活埋了。但,这与活埋又有什么区别呢?这地道长及数丈,只要有一段被炸坍,神仙也难脱困。
四面都是坚厚的石墙,离地面不知有多远,出去的希望根本没有。
是谁炸毁这地道的呢?当然,总是“五方教”的手下,这与黄明的无故失踪有关吗?抑或黄明也在另一处被活埋了呢?
待猝然惊怖之后而起的,是生之绝望。
如果不巧遇祖师伍尚,他与黄明早已离开,现在,两代传人同葬一窟。
他经历过不少次死亡的恐怖,但这一次似乎更绝望,连希冀奇迹发生的余地都没有。
人,总不能破地而出。
他颓然坐在地上,什么也不想,因为想了也是多余。他摸了摸身上那粒师太祖万有松所赐的“法丸”,心中作了决定,当肉体的痛苦无法抵受时,便以这粒“法丸”结束生命。
命运,的确令人无法捉摸,谁想到当身手到某一极限,正可快意恩仇之时,却碰到这种意外的结束。
对一个生已绝望的人而言,爱、恨、悲、苦等等也失去了应有的意义,因为那是属于活人的。
时间成了空白,无所谓过去,也无所谓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