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凝碧的墓,武同春心想:“世间根本没有鬼,鬼魂之说是因缘附会而来的,凝碧显魂,当然是人扮的,自己在此地待了四十九天,为什么扮鬼的女人不再出现?遗珠的失踪,必与那装鬼的有关,她是谁?”
呆立了一阵,他突然想起今天是父亲的忌辰,记得厅地上曾散了祭品香纸,那当是华锦芳来尽人妇之道。
于是,他弹身奔向前堡旧屋,迳上后楼。
祖宗龛前,有烧残的素烛和纸箔,看来妻子已拜祭过了,面对父母灵位,他伏跪下去,用泪水来尽哀思。
就在此刻,一条幽灵似的人影,无声无息地来到了楼廊窗边,向里窥视,武同春懵然未觉。
尽哀之后,武同春站起身来,望着父母灵位,喃喃地道:“爹,您在天有灵,保佑孩儿找到当年伤害您的凶手。”
江姥姥临死遗言,又响在耳边:“灵牌……灵座……”
一线灵光,像闪电般划过脑海,武同春双目放光,若有所悟,立即跪下叩了个头,然后恭谨地捧下灵牌,启开灵座。
他的心跟手一样在颤抖。
灵座内,赫然藏有一个小纸卷。
武同春的心几乎跳出口腔,手抖得更厉害,打开纸卷,是数行蝇头小字,屋里太黑,看不清。
想了想、把灵位复原,然后移步窗边。
窗外的人影隐去。
就着窗户透入的微光,武同春以其超人的目力,辨认纸卷上的字。
上面写的是:“字遗示吾儿同春,汝见此柬之时,当已艺业有成,香烟有续,余南下川湘,遇‘至上剑客’华容,无理挑战。以无敌与至上不能并存武林……”武同春眼前一黑,打了个踉跄。
“至上剑客”华容,锦芳的父亲,这太可怕了。
武同春痛苦地厉哼出声,振起精神往下看:“双方比剑,约定败者必须退出江湖,永远除名,华容在剑斗中,突使‘无影戮心手’,余重伤而退,自知不治,特留此柬,意非报仇的,乃为维护武道,使屑小丧德之徒有所戒。父武进遗谕。”
像灵魂被聚然撕离躯壳,武同春紧倚窗框,支持将倒的身体。
太残酷了,仇家竟然是自己的泰山大人。
江姥姥定然不知道凶手会是“至上剑客”华容,不然她会阻止自己娶华锦芳进门,同时临死时,不会只说灵座,定会抖出凶手之名。
华容二十年前客死南荒,华锦芳没见过生父之面。
灰衣人自称是华容生前至友,这一点没错,他杀人旨在灭口,想使这件公案,永远的湮灭。
凶手已死,血债讨不回,父亲将永远含恨九泉。
武同春像突然得了重病般,口里发出了呻吟,这是痛苦的极度表现。
父仇无由报!
妻罪无从赎!
他歇斯底里地狂叫出声:“我是人么?我不是人!”
一口鲜血,呛了出来。
无比的怨毒攻心,使他迹近发狂。
一个冷酷的女人声音隐隐传来:“武同春,你没有人性,根本就不是人!”
麻木中心头剧震,他昏乱地冲出楼廊,不见人,他停住了,此刻,他甚至无暇去研判女人声音的来源,痛苦与恨,已经填塞了他的心胸。
冷酷的声音又告传来:“武同春,你还是自己暴露了身份,掩饰的功夫还不到家!”声音似远又近,像来自虚无的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