炕边点着的两枝蜡烛却是白色的,红红的
烛火照在她红扑扑的脸颊上。屋外朔风大雪,斗室内却是融
融春暖。
只听段正淳道:“来来来,再陪我喝一杯,喝够一个成双
成对。”
马夫人哼了一声,腻声道:“什么成双成对?我独个儿在
这里孤零零、冷清清的,日思夜想。朝盼晚望,总是记着你
这个冤家,你……你……却早将人抛在脑后,哪里想到来探
望我一下?”说到这里,眼圈儿便红了。
萧峰心想:“听她说话,倒与秦红棉、阮星竹差不多,莫
非……莫非……她也是段正淳的旧情人么?”
段正淳低声细气的道:“我在大理,哪一天不是牵肚挂肠
的想着我的小康?恨不得插翅飞来,将你搂在怀里,好好的
怜你惜你。那日听到你和马副帮主成婚的讯息,我接连三日
三夜没吃一口饭。你既有了归宿,我若再来探你,不免累了
你。马副帮主是丐帮中大有身分的英雄好汉,我再来跟你这
个那个,可太也对他不起。这……这不是成了卑鄙小人么?”
马夫人道:“谁希罕你来向我献殷勤了?我只是记挂你,
身上安好么?心上快活么?大事小事都顺遂么?只要你好,我
就开心了,做人也有了滋味。你远在大理,我要打听你的讯
息,不知可有多难。我身在信阳,这一颗心,又有哪一时、哪
一刻不在你的身边?”
她越说越低,萧峰只觉她的说话腻中带涩,软洋洋地,说
不尽的缠绵宛转,听在耳中当真是荡气回肠,令人神为之夺、
魂为之销。然而她的说话又似纯系出于自然,并非有意的狐
媚。他平生见过的人着实不少,真想不到世上竟会有如此艳
媚入骨的女子。萧峰虽感诧异,脸上却也不由自主的红了。他
曾见过段正淳另外两个情妇,秦红棉明朗爽快,阮星竹俏美
爱娇,这位马夫人却是柔到了极处,腻到了极处,又是另一
种风流。
段正淳眉花眼笑,伸手将她拉了过来,搂在怀里。马夫
人“唔”的一声,半推半就,伸手略略撑拒。
萧峰眉头一皱,不想看他二人的丑态,忽听得身侧有人
脚下使劲踏着积雪,发出擦的一声响。他暗叫:“不好,这两
位打翻醋坛子,可要坏了我的大事。”身形如风,飘到秦红棉
等四人身后,一一点了她四人背心上的穴道。
这四人也不知是谁做的手脚,便已动弹不得,这一次萧
峰点的是哑穴,令她们话也说不出来。秦红棉和阮星竹耳听
得情郎和旁的女子如此情话连篇,自是怒火如焚,妒念似潮,
倒在雪地之中,双双受苦煎熬。
萧峰再向窗缝中看去,只见马夫人已坐在段正淳身旁,脑
袋靠在他肩头,全身便似没了半根骨头,自己难以支撑,一
片漆黑的长发披将下来,遮住了段正淳半边脸。她双眼微开
微闭,只露出一条缝,说道:“我当家的为人所害,你总该听
到传闻,也不赶来瞧瞧我?我当家的已死,你不用再避什么
嫌疑了罢?”语音又似埋怨,又似撒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