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梢公道:“是。乔寨主还有甚么吩
咐?”乔寨主摆摆手道:“没有了。”那梢公行礼退出,从船舷
下水,悄悄游回。
郭靖双足在桅杆上一撑,回到了坐船,将听到的言语悄
悄与黄蓉说了。黄蓉冷笑道:“一灯大师那里这般的急流,咱
俩也上去了,还怕甚么青龙险滩、白虎险滩?睡罢。”
既知贼人阴谋,两人反而宽怀,次日在舟中观赏风景,安
心休息,晚上也不必守夜。
到第三日早晨,那梢公正要启锚开船,黄蓉道:“且慢,
先把马匹放上岸去,莫在青龙滩中翻船,送了性命。”那梢公
微微变色,只是假装不懂。黄蓉双手扬起,忍不住要“说”几
句粗话骂他,桃花岛上的哑仆个个邪恶狠毒,骂人的“言
语”自也不凡,黄蓉幼时学会,其实也不明其中含意,这时
她左手两指刚围成圆圈,终觉不雅,格格几声轻笑,放下手
来,自与郭靖牵马上岸。
郭靖忽道:“蓉儿,别跟他们闹着玩了。咱们从这里弃船
乘马就是啦。”黄蓉道:“为甚么?”郭靖道:“铁掌帮阴险小
人,何必跟他们计较?咱俩只要太太平平的厮守在一起,比
甚么都强。”
黄蓉道:“难道咱俩当真能太太平平的厮守一辈子?”郭
靖默然,眼见黄蓉松开小红马的缰绳,指着向北的途径。那
小红马甚有灵性,数次离开主人,这时知道主人又要暂离,当
下更不迟疑,放开足步向北奔去,片刻间没了踪影。
黄蓉拍手道:“上船去罢。”郭靖道:“你身子尚未复原,
何必定要干冒危险?”黄蓉道:“你不来就算了。”自行走下江
边斜坡,上了乌篷船。郭靖无奈,只得跟着上船。黄蓉笑道:
“傻哥哥,咱们此刻在一起多些希奇古怪的经历,日后分开了,
便多有点事情回想,岂不是好?”郭靖道:“咱们日后难道……
难道当真非分开不可?”黄蓉凝视着他脸不答。郭靖心头一片
茫然,当时在牛家村一时意气,答应了拖雷要娶华筝,此后
才体会到其中的伤痛惨酷。
又驶了一个多时辰,眼见日将当午,沅江两旁群山愈来
愈是险峻,料想那青龙滩已不在远。靖、蓉二人站在船头眺
望,只见上行的船只都由人拉纤,大船的纤夫多至数十人,最
小的小船也有三四人。每名纤夫躬身弯腰,一步步的往上挨
着,额头几和地面相触,在急流冲激之下,船只竟似钉住不
动一般。众纤夫都是头缠白布,上身赤膊,古铜色的皮肤上
满是汗珠,在烈日下闪闪发光,口中大声吆喝,数里长的河
谷间呼声此伏彼起,绵绵不绝。下行的船只却是顺流疾驶而
下,刹那间掠过了一群群纤夫。
郭靖见了这等声势,不由得暗暗心惊,低声向黄蓉道:
“蓉儿,我先前只道沅江水势纵险,咱俩却也不放在心上。现
下瞧这情势,只怕急滩极长,若是坐船翻了,你身子没好全,
怕有不测。”黄蓉道:“依你说怎生处?”郭靖道:“打倒哑巴
梢公,拢船靠岸。”黄蓉摇头道:“那不好玩。”郭靖急道:
“现下怎是玩的时候?”黄蓉抿嘴笑道:“我就是爱玩嘛!”郭
靖见混浊的江水束在两旁陡峰之间,实是湍急已极,心中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