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灵珊道:“大师哥,你一直待我很好,我……我对你不
起。我……我就要死了。”令狐冲垂泪道:“你不会死的,咱
们能想法子治好你。”岳灵珊道:“我……我这里痛……痛得
很。大师哥,我求你一件事,你……千万要答允我。”令狐冲
握住她左手,道:“你说,你说,我一定答允。”岳灵珊叹了
口气,道:“你……你……不肯答允的……而且……也太委屈
了你……”声音越来越低,呼吸也越是微弱。
令狐冲道:“我一定答允的,你说好了。”岳灵珊道:“你
说甚么?”令狐冲道:“我一定答允的,你要我办甚么事,我
一定给你办到。”岳灵珊道:“大师哥,我的丈夫……平弟……
他……他……瞎了眼睛……很是可怜……你知道么?”令狐冲
道:“是,我知道。”岳灵珊道:“他在这世上,孤苦伶仃,大
家都欺侮……欺侮他。大师哥……我死了之后,请你尽力照
顾他,别……别让人欺侮了他……”
令狐冲一怔,万想不到林平之毒手杀妻,岳灵珊命在垂
危,竟然还是不能忘情于他。令狐冲此时恨不得将林平之抓
来,将他千刀万剐,日后要饶了他性命,也是千难万难,如
何肯去照顾这负心的恶贼?
岳灵珊缓缓的道:“大师哥,平弟……平弟他不是真的要
杀我……他怕我爹爹……他要投靠左冷禅,只好……只好刺
我一剑……”
令狐冲怒道:“这等自私自利、忘恩负义的恶贼,你……
你还念着他?”
岳灵珊道:“他……他不是存心杀我的,只不过……只不
过一时失手罢了。大师哥……我求求你,求求你照顾他
……”月光斜照,映在她脸上,只见她目光散乱无神,一对
眸子浑不如平时的澄澈明亮,雪白的腮上溅着几滴鲜血,脸
上全是求恳的神色。
令狐冲想起过去十余年中,和小师妹在华山各处携手共
游,有时她要自己做甚么事,脸上也曾露出过这般祈恳的神
气,不论这些事多么艰难,多么违反自己的心愿,可从来没
拒却过她一次。她此刻的求恳之中,却又充满了哀伤,她明
知自己顷刻间便要死去,再也没机会向令狐冲要求甚么,这
是最后一次的求恳,也是最迫切的一次求恳。
霎时之间,令狐冲胸中热血上涌,明知只要一答允,今
后不但受累无穷,而且要强迫自己做许多绝不愿做之事,但
眼见岳灵珊这等哀恳的神色和语气,当即点头道:“是了,我
答允便是,你放心好了。”
盈盈在旁听了,忍不住插嘴道:“你……你怎可答允?”
岳灵珊紧紧握着令狐冲的手,道:“大师哥,多……多谢
你……我……我这可放心……放心了。”她眼中忽然发出光
彩,嘴角边露出微笑,一副心满意足的模样。
令狐冲见到她这等神情,心想:“能见到她这般开心,不
论多大的艰难困苦,也值得为她抵受。”
忽然之间,岳灵珊轻轻唱起歌来。令狐冲胸口如受重击,
听她唱的正是福建山歌,听到她口中吐出了“姊妹,上山采
茶去”的曲调,那是林平之教她的福建山歌。当日在思过崖
上心痛如绞,便是为了听到她口唱这山歌。她这时又唱了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