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同乘马车回了府邸,刚下马车时,云归几乎湿了眼眸。他竟然还能回来。他竟然还能见到未曾破败的家……
循着记忆一路走,经过幼时玩耍的庭院,常常去温书的凉亭……
“你们父子俩怎么这么早回来了?”声音响起,一道人影从主院走来,神情有些惊讶,看向云归时又只化为温柔。
“……母亲。”云归忍了忍鼻腔的酸意,轻声唤道。
“这孩子今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会儿打盹,一会儿神游的,整个人好像丢了三魂六魄。”云锵察觉云归今日状况有些不对,便向温媛言道。
温媛听了,便紧着走前几步,伸手贴上云归的额头,“是不是哪儿不太舒坦?莫不是受凉染了风寒罢?”
云归摇摇头,“母亲不用担心,我没事的。只是昨晚未有歇息好,这才有些精神不济。”
温媛闻言稍稍放心,又催促道,“傻孩子,那还不快快去歇一会儿?快回房里睡会儿,要是哪儿不舒服了可不要瞒着。”
云归本还有许多的话想要与父母亲说,可到底怕自己在二人面前掉了泪。只好匆忙点头应了,“知道了,母亲。”
话毕,转身往自己院落走去。一步步都走得认真。他要记得他是如何回来的。他要从此时此刻起,守护好这个家。再不会害得家门败落,父母苦痛。
第06章 新生如竹
翌日。天刚蒙蒙亮,云归便起了身。昨日夜里他一夜未眠。要想的事情,及不该想却又无法控制不去想的事情太多。全都堆挤在他脑中。片刻不得歇息。
幸而少年的身体素质较好,此时亦不会太过难受。若是那时思虑过甚、身骨渐差的自己,一夜未眠必然是头痛欲裂的。
推开窗户,便见得一片绿油油的翠竹。安静的勃勃生机。昨日纷繁交杂的情绪在这一刻,终于渐渐沉淀下来。虽他之前一生困顿苦痛,可到底是上天眷顾的。让他重获新生,就如眼前这翠竹,还有未来可言。他还有机会去改变去争取,他还能与父母同享人伦之乐。若只顾沉浸在昔日怨愁中,岂不枉费这如同奇迹一样的第二次生命?
“公子,您怎么这么早就起了?”守在隔壁屋里的邓喜听见声响,便轻手推门进来。又掩了门,正打算替云归更衣,才见云归已然穿戴整齐,“公子今儿怎么这般勤快?都自个儿穿衣裳了。”邓喜从小便跟着云归,又知悉云归是个待身边人亲厚的,说话做事便从来不太顾忌,是吃准了云归不计较。
“你还是一样的爱讨打啊。”云归听了便觉好笑,“还不快快给公子端热水来?我可还等着洗漱。”
邓喜听了前边的话便有些愣了,挠挠头,问道,“公子这话我有些不明白,什么叫做‘还是一样爱讨打’?说得好似公子很久没见着我似的。”
云归语塞,邓喜这小子怎么不该机灵的时候,倒是反应挺快。只好装作不耐地挥手赶人,“快去快去。我赶着出门。”邓喜便又挠着头出去了。
收拾妥当后云归先去给温媛请安,“母亲,昨儿夜里睡得可好?”
“可好着。倒是你父亲,昨儿叨叨了一晚上,总说你昨儿不对劲。”温媛笑着言道,“今儿一早他去上朝前,还特地让我注意着你。”
云归知晓父亲向来是心中牵挂,口中却从来不说,母亲怕自己无法知悉父亲的关怀之心,每每都要说与他听,但又从来不提自己的担忧。便笑道,“怕是昨晚您与父亲两人一块儿,叨叨了一晚上罢?”
温媛伸手轻点云归额头,“你可是取笑母亲呢?”
“儿子哪敢。儿子是心里过意不去,竟让父亲母亲忧心了。”云归敛了笑,认真言道。
云归陪着母亲用了早膳,便吩咐邓喜准备出府。“公子,您这是要去哪儿?”邓喜问道。
“去青曲巷。”去青曲巷是他方才才做的决定。前世时他与施渊、柳北二人是在文武会上相识的,但昨日他早早离场,却是错过了相识的时机。想来想去,终究舍不得昔日珍贵的情谊。他曾经已然毁了一次,如今再不能就这样失去。
青曲巷里人不多,依着记忆找到了那间并不起眼的小酒馆。这小酒馆并非是柳北所开,而是他祖父所留。他祖父是靖朝有名的雅士,文采斐然,所作诗篇更有他独特韵味。或许与他生性好酒且喜好隐居有关。这小酒馆便是他诸多隐居处之一。
柳北是极为肖似他祖父的。从小好酒,且作诗必不能离酒。自从他祖父去世后,便常常待在这小酒馆里。若要找他,来这儿往往是一找一个准的。
第07章 三人情谊
推门走进去,还未见到柳北,却先见到一个不该出现在此处的人。此时正坐在桌旁,手持小酒壶,桌上还有三两下酒菜。
正思索间,对方已然察觉了他的视线,抬头向他看来。实是一个很敏锐的人。或许这是习武者的一种能力?
云归一边想着,一边收回视线,往旁处走去。挑了角落靠窗的位置坐下,便不再去看楼桓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