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归噎了一嘻,才呐呐道,“你……不算是‘他人’。”说完又觉得这对话太过露骨明显了,慌忙站起身,道,“我去外头透透气……”
还未走一步,刚刚站起身背过去,便被楼桓之抓住了手腕,“莫走。我想与你说话。”
云归动了动手腕,楼桓之却抓得更紧了,“不算‘他人’的我,在你心里是何人?”
云归久久沉默,沉默得楼桓之的心一点一点沉下去,冷下去。只是他却不愿放手,就算……就算云归此时不愿承认,不愿与他坦诚,可他看得明白,云归心中有他。缺的不过是时间,只要他再努力一些,再待他好一些,想来云归往后,会愿意接受他罢?
楼桓之看着云归的后背,云归看着窗外摇动的叶影。
“你是我欢喜的人。”云归听见自己极轻极低的声音,一瞬间,他几乎以为他不曾开口说话,那声音不过是他心里边的声音。
直到自己从后面被拥入一个怀中,才知自己是真真的说了出口。不顾忌前世被负,不害怕重蹈覆辙。他只想在这一刻,对自己,对楼桓之坦诚。若因爱而伤,便再亦不敢言爱,那不过是懦夫行径,来日便是伤得不那么深,又可能够做到不悔?前世抱着悔恨而终,今生还要抱着遗憾离世?那太辜负上天 子他的新生。人生在世,且行且爱,方不负年华。
“云归,我欢喜你。”楼桓之拥着云归,忍不住将头埋入云归的发中颈间,在他已经对今晚能听到这话不抱期望之时,云归给了他莫大惊喜。云归……他的云归
云归听得微微一怔,随后浅笑,“我亦是。”话落,身子被调转过来,登时与楼桓之面面相对,彼此距离不过一掌。
先前瞧不见楼桓之时,他尚有勇气说什么“你是我欢喜的人”,还能够坦然自若地回应一句“我亦是”,此时看着楼桓之幽深的两只眸子,只觉得脸上愈发滚烫,连身子好似都不受他控制,微微颤动。
极力地让内心和身体恢复镇静,给自己催眠一不过是对自己欢喜的人表白了心迹,不过是欢喜的人对自己表白了心迹,没什么大不了的,并非大事……
随后便发现这般想是不对的,他越想越控制不住唇角往上的趋势,总觉得自己很快便得是个咧着嘴笑的傻样儿了,正想办法让自己板着脸时,他发现他不用担心先前那个问题了 唇上这柔软暖暖的触感,是楼桓之的唇罢?
正不知该不该瞪一眼楼桓之,骂他趁机占便宜时,想想这样也好,省得他咧着
嘴笑得太傻,楼桓之立时就看不下去……
楼桓之没想到在自己吻下去好一会儿后,云归还睁着两只眼睛,定定看着他,瞧起来精神得很,不由得微恼,伸出手来替云归闭眼。他虽无甚经验,头一次吻人,可到底还是知晓,亲吻时得闭眼,不若氛围会差一些。
云归在眼前覆下一片黑暗后,才细细体会楼桓之的吻 轻轻地,浅浅地,不过为何一直在唇上碾来亲去?毫无章法,好似就为感受他的唇够不够软?
想着想着,_个念头浮现心头,让他险些身子一动,楼桓之……该不会是头一次吻人罢?
莫名的,他为这个认知感到欢喜。或许是觉得自己才是占了大便宜的那个?楼桓之面皮子好,人也+分好,头一个吻是与自己……等等,好似不对,他重生来,亦是第一次与人亲吻!
罢了罢了,还是他赚了,楼桓之……他的楼桓之。
吻闭,云归并不敢直视楼桓之,只匆匆瞥一眼就转眼看别的。楼桓之低头看着云归眼珠子乱转,就是不愿把眼神踏踏实实落在他身上,不由闷声笑起来。
人人皆以为清高冷傲的贵公子,唯有在他眼前,才露出这般羞怯模样……何其可贵,他又何其有幸。
伸出手揉了揉云归的发,“我必不负你。”
二人烛下话事,倒亦闲适。在这般时刻,光阴逝去得快,云归听得外头敲更的声音,才知竟已是亥时了。
看看楼桓之身上,犹豫道,“你可要找人来替你擦擦身子?”
楼桓之确实觉得身上不太自在,不过……“我从不愿旁人替这等事。但身上委实不太自在。”说着叹出一口气来。
云归看着楼桓之瞧自己的眼神,合着那刻意的叹气,如何猜不到楼桓之心里打的小九九,便亦叹出一口气,“如此,只能委屈楼兄几晚了。幸而已入了秋,想来便是几日不擦洗亦无大碍的。”
“楼兄?”楼桓之早前便不喜云归这般唤他,如今听了挑眉重复道。
云归顿了顿,却不想轻易就从了楼桓之改口,转而道,“不知你打算今晚让我宿在哪处?”
楼桓之拍了拍自己坐着的床,“宿在这儿。”
“这怎么行?岂有客来与主同床之理?传出去可要叫人笑话你堂堂侯府之家,竟连个客房都吝给客人。”云归先是瞪大了眼,来回地看那床和床上的人,见楼桓之一脸正经,不似说笑,便言道。
楼桓之并不为所动,“我侯府宅院狭小,并无多余空房,这,是真的。”
无多余空房?云归乍一听便不信,仍有些气呼呼道,“敢情你是早打上了我的主意,要把我哄着留下来呢。”转念一想,接着道,“哪怕让我住你这院的侧室也行,总不好两人同床共枕,叫人知道了得说出什么话来……”
他深知何为三人成虎。他不得不承认,他怕了。那些侮辱谩骂,那些嘲讽诅咒,如同利刃,伤他于无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