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身上还有伤口未处理。”柳易辞心内不适,说完这话,就忍不住连声咳嗽
起来。
咳了好一会儿,还未能停下来。光听着,好似要生生把肺咳出来才罢休。楼桓之只得将注意力转移到柳易辞身上,一来柳易辞到底是他多年好友,刚刚还帮了他和云归,二来柳易辞这么个动静,怕是得吵醒云归。
起身走过去,将柳易辞扶出帐外,用手轻拍他的背脊,“你这病总也不好。这么咳个两三回,喉咙都要破损了。”
柳易辞苦笑道,“我这身子天定如此了,再者,总归无人在意,好坏又有什么要紧……”
楼桓之与柳易辞自幼相识,知他父亲的心偏得没边,若非柳易辞自己争气,怕是在柳家中一点儿地位也没有。想着叹了一口气,“且不说有我挂念着你,只说不论别人如何待你,你总该好好爱惜自己才是。”
柳易辞眼睛微亮,“你……挂念着我?”
楼桓之颔首,“自然了。我与你相识相交多年,这份友谊非其他人可比,若不挂念你,我成了什么人?岂非那等无心冷血之人?
柳易辞又是苦笑。果然,他的期待就如笑话一般可笑。他其实何曾不知,楼桓之只待他是好友呢?他自幼不曾得过多少温暖,第一次见到楼桓之时,他被几个异母兄弟推在地上踢打。他又是身子嬴弱的,几乎要出气多吸气少,幸而小小年纪的楼桓之出现了。明明只是一个小孩儿,却勇敢心善得不行,一个人就打跑了他那四五个异母兄弟。、
他躺在冰冷的地上抬头看,看着那稚嫩的脸,竟觉得是神仙救他来了。自此后,只要楼桓之过了柳府,必定会寻他,陪他一道玩耍。那几个异母兄弟,也不敢再如何对他动手。
因为楼桓之,他过了一段于他而言,很是幸福的曰子。
对楼桓之的感情,是什么时候发生改变的?他亦无法确定了。许是与那一日有关。那一日,他们都已长成少年郎,一个+五岁,一个+四岁。
他作了新曲子,取了古琴坐在树下抚琴。楼桓之听了一会儿,拔剑出鞘,随琴声而舞起剑来。那日晴光正好,春花烂漫。时而抬眼看一看矫若游龙的身影,心里既甜又涩。
直到他每一日每一日都想要见他,每一夜每一夜都在思念中睡去。他才惊觉这份不容于世的情感,竟这般来势汹汹,不可阻挡。
知悉自己对楼桓之怀着何种情意后,他不是没有试探过。可每一次都让他失望而归。楼桓之与他到底是不同的。怕是一辈子都不会对男子动心。
即便十四岁的他,已经无人再敢轻易欺之一陛下爱重,世人称赞,族人讨好,但心里到底仍是那个怯懦的柳易辞。他是何等害怕仅有的这一点温暖,会因为自己的莽撞自私、因为自己的龌蹉心思,而再不能拥有。若楼桓之再不愿见他,厌恶他,鄙弃他,他会如何绝望?
第12章 醒过来了
若楼桓之再不愿见他,厌恶他,鄙弃他,他会如何绝望?
他不敢。他只好用两人亲密的友谊安慰自己,至少对于楼桓之来说,他是不可取代的,他是独特的那一个。让自己的行为言语,都控制在应该的范围之内。
直到一年后,他自请北上边境,随军应对北蒙。说他想要借此冷静这份情感,让自己不再那么动心也好,说他想要逃避一些日子也好。到底没能时常见到楼桓之
有时候忙起来、生死难测之时,楼桓之只是隐藏在心内的一片柔软。不再沉重得让他喘不过气来。偶尔闲了,想起他的音容笑貌,也不再如以往那般撩心撩肺。
一两年、甚至两三年,才归京一次,与楼桓之匆匆一聚,就又分开两地。虽然每一次离开时,都仍旧万分不舍,但已经觉得自己可以好好掌控这一份心思了。
直到……他难得与楼桓之在同一军中。可时常见面相谈,可如以前一般,一起探讨战策兵法,酣畅默契。
他发现自己对楼桓之的欢喜,不是在他的远离中,渐渐淡弱。而是化为沉默而庞大的一片,融入心内,与他的欢喜忧愁紧密牵连。只是少了年少时那一份冲动,而更懂得如何珍惜相处的片刻。
可为何偏偏好景不长?在他庆幸和感恩的同时,让他发现了另一个人的存在?楼桓之不是明明不喜欢男子么?不是明明不会轻易对人动心么?他柳易辞何等人,如何会输给一个籍籍无名、样样不如他之人?
为何楼桓之看那云归的眼神,是那样不同寻常?为何他待他,会是那样特别?为何楼桓之会欢喜于他?
无论他愿不愿意承认,他都没法继续自欺欺人。楼桓之,已与别的人,好在一处,或许一生都不会对他动心!
上苍待他何其不公?他是否就该一无所有?
柳易辞握紧了拳,微笑看向楼桓之,问道,“无论我变成怎样,做了什么错事,你可都还会挂念我?或是原谅我?”我命由我不由天!上天待他不仁,他便自己去争去夺!
楼桓之一怔,柳易辞怎的会说出这般话来?他总觉得眼下这个柳易辞,与他昔曰的认知有所出入。“只要你不伤及我所护之人,想来我到底会原谅你。”
柳易辞脸色白了一白,随后转过头,不再看楼桓之,言道,“时候不早,我先走了。”不伤及他所护之人?是指那个云归吗?
他本来无意强求。因为他本不知道能有男子,可令楼桓之那般在乎。如今他知道了,他已经没法甘心了!没办法看着他俩恩爱甜蜜,更没办法远远祝福!
既然他得不到,凭什么一个样样不如他的人,可幸福如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