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与太子,怕是难以维继同盟关系。却也不后悔,云归是他的爱人,就算向寻是太子,他也不能容忍太子觊觎上云归。
秋狩时,他能忍,是因为还不知云归的心意,云归还不属于他。他不能够因为自己动了心,就撞自干涉云归的私事。
如今不同,现下云归是属于他的,是他的心头珍宝,他没办法再次装作若无其事,由得向寻这般缠着云归。
一再在不该忍的事情上退让,不是胸襟广阔,而是窝囊。若他真窝囊至此,又怎能担起保护云归的重任?
太子带着工部的人和赈灾粮钱,往河城。靖军修整,除了每日演练和巡城,倒是稍稍空闲下来。
楼桓之一闲下来,成天往云归屋里跑,将先前云归让他少来的话,都忘在了脑后。这日午后,他还未走至云归屋前,就被柳星请进了柳易辞的屋里。
本想拒绝,奈何柳星言辞凿凿,说是柳易辞又病了,偏还不肯喝药,让他进去一劝。人说到这个份上,又点出柳易辞病了,他不进去探一探,就太不该了。
一进屋,不见人影,直到柳星请他再往里,才见得床上半躺着的柳易辞。一头青丝铺满枕,未曾挽发。身上只着纯白色中衣,一袭红色薄被垅至腰间,衬得白衣胜雪,青丝如墨。
“你来了。”柳易辞牵唇笑道。
楼桓之在床边椅上坐下,看他唇色白无血色,便道,“怎的又病了?”
柳易辞莞尔,“你还不知我?我何曾好过?一直也就是这般病着,只是病得重些和轻些的分别。”
“这可怎么是好?”楼桓之蹙着眉,就算柳易辞对他生了别样心思,他也没法就此不把柳易辞当回事。
好说歹说,都是自小一起长大的交情,且柳易辞素来知他,说是知己也不为过,因而他心里还是很看重这个好友的。
柳易辞笑出声来,“什么怎么好了?也就是熬着熬着,等死罢了。”
楼桓之连忙道,“说甚傻话!这等不吉利的言辞,以后莫再说了。”看着柳易辞这般意志消沉,兼且身子每况愈下,他心里亦不好受。
“你这才是傻话,人命都有数,该死的时候,如何也留不住。你以为只要不说这些字眼,我就可以活到七老八十了?”柳易辞道,“其实便是能活到七老八+,我也不愿……”
这么些年,他过得已经够苦了。他虽此刻还不想死,却也不想活到那么长久。
楼桓之瞪着柳易辞不说话,直把柳易辞看得讨饶,“罢了罢了,我往后再不说这样话便是。你再这般瞪我,小心眼珠子都掉出来。”
“我可不敢让眼珠子掉下来,要真掉了,你不得吓得晕过去?”楼桓之看柳易辞妥协了,才柔和了神情。
柳易辞目 一眼楼桓之,“我哪就这般不中用了?我胆子可大着。”
楼桓之笑道,“也不知晓,是哪个在七岁那年,被几条毛毛虫吓得不敢动想起这桩事,他还觉得好笑。
柳易辞自小就怯懦脆弱,而他小时候是个孩子王,见他这般自是要带他好好耍耍。于是怂恿着人跟他一道爬树,哪知柳易辞好不容易爬上去一截,头顶不远处就爬着五六条毛毛虫。
柳易辞可是当下就被吓得不敢动弹。既不敢往旁边爬去,绕开几条虫子,也不敢爬下树 学会了往上爬,却还不会往下爬,就停在那地儿战战兢兢,连身子都在微微抖动。
楼桓之早就爬到了高处,等半晌不见柳易辞下来,只好往下爬,还未到地儿,柳易辞就在下边喊,“虫子!”
他到了近处仔细一看,也就是几条毛毛虫,用脚将它们往一边蹬,柳易辞生怕虫子落在头上身上,当下吓得一喊,整个人就摔落下去,倒在树下了。
柳易辞这一摔,倒把胆子大的他给吓一跳,生怕这个跟个瓷娃娃似的人就摔坏了,连忙下去看,果见柳易辞一脸忍痛的表情,问了好久哪儿疼,柳易辞才不情不愿说是撞得旋疼。
听楼桓之提起这 昔日糗事,柳易辞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妥了,“你就不能把这事儿忘掉?”想起来还觉得丢脸死了。
楼桓之道,“这等好事,哪好轻易忘掉,且我想忘也不是那般容易的,我还就真的牢牢记住了,有何办法?”
“你从来就不肯顺我的意。”柳易辞一语双关。
“你让柳星请我进来,我也就来了。有些事情该顺你的,我自然不会拒绝。若我拒绝了,那便是我当真无法顺你之意。”楼桓之话中有话。
“我这一生,拥有的太少。所以我不停地求,没想到底还是求不得。”柳易辞低声言道,看着窗外晴光,心里却一片冰凉。
“有求不得的,自也有能求得的,若此事求不得,放弃转求别的,也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