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为何天底下既有才又非恶人的人,要这般短命?果真是祸害遗千年,好人不长命?关琮是如此,柳易辞亦是如此。

或许,柳易辞算不得好人,可至少,柳易辞从未主动害过什么人。即便在先前,柳易辞那般不喜自己,亦不曾对自己做过甚不好的事情,相反,还曾出言帮过自己。

就算是别有用心,可世上有多少人做事,是毫无所图的?柳易辞到底还是不算一个恶人,更不是一个祸害。

楼桓之心事重重走了,云归躺在床上,亦一直不得入眠。每次一闭眼,若非想起柳易辞那一双黯淡无光的眸子,就是想起关琮临死前,邀自己下棋的模样。

明明他那时是可以察觉,关琮已经决心求死的。可偏偏他忽略了去 平曰总自恃细心敏感,能察觉常人所不能察觉的细微之处,关键时刻却要掉链子。

想到这里,又觉得不对。便是自己察觉了,又能如何?难不成要将关琮五花大绑,堵住唇舌,杜绝关琮能够自杀的一切可能?他那时是一心求死啊!自己再强求,便是私心,而非为关琮着想。

又想到今夜自己哄柳易辞服药,好将寿数拖长一些,又未必不是自己的私心了。不忍看柳易辞早死,就让柳易辞拖着病体熬着,那会是柳易辞愿意的?

长叹一声,到底从床上起来,往屋外走去。总归睡不着,看看月色罢。

走着走着,近了隔壁柳易辞的住处。正打算转身,走远一些时,却听见似有似无的呜咽声。是风声?还是……

凝神听了半晌,云归久久无法挪动步子。那声音,分明是被压得极低的哭声。好似是闷在嗓子或是被褥中,断断续续,气息难接。显是难过得狠了,哽咽难当。

终究忍不住,云归快步走上前,推开门,走进屋内。乍一眼看去,床上不见人,只有被子鼓鼓,外头散着一头青丝。

将被子一把掀开,看见带着泪痕的脸,此时现出了惊恐之色,云归将人捞起来,顺势抱住了,“哭罢。”

前世多少个夜晚,他亦是这般藏在被中掉泪,不敢为人所知?那时他多想能有一个怀抱,或是一个肩膀?

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可若真到伤心处,如何能忍?

第46章 签卖身契

^易辞呆愣许久,到底窝在云归肩上,哽咽说一句,“我其实……并不想死…

云归一下一下拍着柳易辞的背,想说些安慰的话,到底张唇半晌,无法置一词。此时他还能够说甚?

当未来成了既定的时候,说再多只是哄骗。若是哄得柳易辞心生希望了,再让他失望,岂非更加残忍?

待得柳易辞平静下来,云归肩上已是湿透。柳易辞撇过头,“让云公子见笑了

云归摇头,“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可既已到伤心处,如何不落泪?”

柳易辞取出锦帕擦了擦脸,牵唇笑道,“云公子为何深夜不睡,上我这儿来了

?,,

“我难以入眠,便打算出来走走。结果走到你这屋前边,听得一点儿声音,实在放心不下,我就推门而入了,柳公子不怪我罢?”云归答道。

“唤我‘易辞’罢。”柳易辞言道,“+数年来,也就只有桓之会这般唤我了

云归应下。此时,他方觉得柳易辞的名儿取得不好。易辞,易辞,不就是轻易辞世么?原觉得有几分韵味的名儿,现下在他看来,变得分外不详。

红颜辞镜花辞树,最是人间留不住。柳易辞亦是留不住,不可留。

“云归,你可否谈一首曲子予我听?”柳易辞直接唤了云归的名字,问道。

云归一怔,随后浅笑应下,“有何不可?柳……易辞想听什么曲?”

“就弹……你在慧城前,弹的那一首民调,可好?”柳易辞道。

他早在先前,就一直很想听听看,是怎样的曲子,可让淼兵弃矛落泪。他自负琴艺天下第一,却从未想过琴曲可屈兵。

云归起身,见得五弦琴就在窗下的案上,走过去在案后坐下,背对月光,面对柳易辞。

手指轻拨,“这首曲子是淼国市井妇人常用来哄孩儿入睡的,我先前在慧城前弹了一次后,有心想给它取命为《儿安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