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好似天底下就未有甚大事,值得他放在心上。即便如眼下,要等死了,也是笑容懒洋洋,漫不经心。

何谓世事无常?也即是不久前,云归才与向临做了一笔交易,指了一个助力给他,以为他将要大展宏图的时候,他突然就成了病怏怏的模样。

未有思虑多久,云归便应了,“大皇子放心,力所能及之事,我不会推倭。”不过是多费些心力,多照顾一个人罢了。

向临笑得带些满意,“我便知晓你是个好的。”

“我从不知大皇子是这样轻信他人的人。”云归微微一笑,“要知晓,我来你这儿,可是经了太子同意的,你便不怕,我是太子派来杀害你的?”

向临斜睨一眼云归,“虽说我这么些日子,无甚作为,到底也知悉许多事儿。云府从来无意投靠太子,至于你,更非攀附权贵之人。”

“这话倒是让我不得不谢大皇子的高看了。”云归言道,“怎能说是无甚作为?昔日你非大皇子时,可曾治水患,效力朝堂,不若皇上也不会在那时,那般提携你。,’

向临一怔,随后笑道,“说来,确实是那会儿活得更有用些。”

云归听这话,忍不住问道,“大皇子可曾后悔过?若是早一些入宫来,或许很多事情有所不同。”

向临沉吟一会儿,微微摇头,“本来我并不信命。但如今看来,或许许多事情当真冥冥中自有安排。那时我并不知我竟如此短命,自要入宫前,好好历练一番,如此也能更懂得行事之道。且若非入了朝堂,我也不能那般快找到机会,与父皇相认,入得宫来。”

云归颔首。说的也有几分道理在。先前的向临,如何能知自己不过刚开始与向寻相争,就再也后继无力,只得病身了?

不过,他到底觉得向临病得蹊 ,“你这病,太医是如何说的?”

“太医只说许是罕见疾病,一时间寻不着法子医治我。”向临答道。

云归心里头愈发怀疑,“会否……并不是病?”顿了顿,“虽说我医技尚浅,但若大皇子不介意,我可替大皇子把一把脉

向临笑出声来,“你这是怀疑我被人下了毒?”

这个云归当真聪颖又机敏。他确实是中了毒。

除夕夜里,那飞来一箭,直刺入他的小腹。虽说未有伤及要害,捡了一命回来,但从此,他就开始夜半头痛欲裂,一食即呕,至今也不过半月功夫,他就已经体力全失,浑身刺骨疼痛了。

他不知晓到底是那箭上有毒,还是后来太医医治时,在他的用药里头,下了毒。那时他因伤势整个人迷迷糊糊,想闹明白也无力施为。

但有一点他明白得很,太医如今的支支吾吾,言不尽实,更不真正医治他,必与太子脱离不了干系。

在明白这一点后,他也无意再用药了^每每煎了药来,他不过随手倒入花盆里了事。倒不是因着药里还有毒。

他虽不曾多用心学医,但跟着老头子多年,若非+分罕见的毒,他都能辨一辨

太子必是打算在登基位稳前,用药吊着他一条命。好给自己挣一个贤明大度的好名声。

毕竞大靖几乎无人不知,他与太子不合已久,为着诸位争得寸步不让。若是太子登位,还好好留着他,那世间人必称颂太子贤明大度,能容人。

太医给他开的药,既不当真解他的毒,也不由着他状况继续坏得极致,失了性命。与其让自己的生死彻彻底底在太子掌握之中,还不如早些让自己死了算了。

并非他太过灰心丧气。便是万分想让老头子入宫来给他医治,太子也是无论如何不肯的。说不得会来个先下手为强,直接把老头子给杀了。这样可就真是舍了孩子还套不着狼。

第17章 宫门抢人

“你有这份心,便来替我把一把罢。”向临并未有在云归身上寄子希望。云归于医术上有多少斤两,他还是清楚的。此时答应,也不过是不想拒绝云归罢了。

云归走至向临身旁,在一边坐下,示意向临伸出手来。向临难得乖顺地把手放在两人间的案上,由得云归把手指搭在他腕上。

以往,向临并不算+分瘦削之人。云归此时搭上向临的手腕,却觉可算“瘦骨嶙峋”四字。先前向临整个人窝在榻上毛毯里,只一张脸在外,瞧不+分清楚,此时见了这手,才彻底知悉向临如今境况。

想完,凝神把脉。不过一会儿功夫,云归就只得叹息着收回手。

脏腑虚弱,气血阻滞,脉细无力,脉动久止,这是脏气衰微,虚脱之象。果真是医技过浅!连向临体内中了何毒,他也探不得!

也不知向临先前对他有无期望,若是有,他眼下必是让他失望了。

“无事,总归人终得一死。”向临看云归眼眉低垂,笑着言道。云归果真是个良善之人。一到这种关头,云归再不见先前那种事不关己的淡漠,反而于心不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