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我实在是一颗心都已给了他,若叫我放弃,与叫我生生挖去心头肉,又有什么区别?”云归言道。
他看清了云锵眼里的希冀,他知晓怎样回答,才能够让云锵满意。但他做不到违心回答,更不能在此刻退缩!
云锵怒气又上来,站起身便要拂袖而去,云归连忙道,“父亲,楼桓之在云府外跪了这许久,对云府,对父亲都不好,父亲还是让他进府来罢!”
这话并非只是为着楼桓之着想。虽然主要目的是为了让楼桓之可以进来歇一歇。但也是为了云锵和云府着想。
外边人见了立大功回来的楼国公,竟在云府门前跪着不走,少不得要暗地里说道。也幸而战事初歇,天下一统,向寻大赦天下,又允朝臣休沐三曰。
若是他与楼桓之两个,都如此跪着不上朝,云府可就要成言官的众矢之的了。
云锵亲自到了府门前,令人打开大门,便见得好似从未动弹过的楼桓之。
心下一滞,冷声问道,“你到底还要赖在云府门前,跪到几时?”
楼桓之迟缓地抬头,看向云锵,“伯父……求伯父成全……”
云锵盯着楼桓之看了许久。久得守门的仆人,大气都不敢出,久得楼桓之的心,一点一点沉下去。
直到两刻钟后,云锵到底是放了楼桓之进来。在楼桓之准备迎接云锵的滔天大怒时,云销却是冷着一张脸,将他带进了书房。
待得日头高起,云归院子的门被打开,在云归满怀期待间,楼桓之背光走来。步伐不似以前沉稳,却让云归一颗心彻底安定。
看着楼桓之一步步走近,直到被熟悉的怀抱拥住,云归才终于有了气力,伸手回揽住楼桓之。
向前看去,却见着父亲站在院门处,仍旧板着脸,却未有上前阻止他们,只是看了半晌,终究转身,留他们二人相拥。
“父亲同意了?”云归轻声问道,有些不可置信父亲竟就这样走了。
楼桓之笑着应道,“嗯,同意了……”
“你与他说了什么,竟让他这就同意了?”云归登时又是欢喜,又觉犹如梦中
楼桓之愈发拥紧了云归,“我与伯父说,便是让我嫁进云家,我也是肯的。许是伯父见我如此心意,受感动所以允了罢。”
云归哪里会信这话?“别瞎说,快告诉我!”
“天机不可泄露。”楼桓之只一笑,愈发拥紧了云归,不再说。
第1章 番1、前世种种
夜幕已深。
案前的奏折还有一摞。快笔写下批阅,写到一半,墨水不足。下意识的,“云归,替朕磨墨罢。”
说完了,心里一凉。与从窗口吹进来的北风一样。
勤政殿里久久宁静。直到周全出声,“陛下,奴才替您磨墨。”
向寻看着窗外夜色,忍不住闭了闭眼睛,“……你下去罢。”再说话,已觉得喉头梗塞。
周全看了一眼向寻,心上不忍,他这些日子来,看尽了陛下的失魂落魄。原以为,西苑那位于陛下而言,已不大要紧。
其实,怕是阖宫上下,怕连那位自己,也都是这么以为的。可没想到,那位一走,陛下好似在眨眼间,就老去了。
知道陛下此时想一个人待着,虽不放心,也不敢忤逆,当下便行礼告退。
不过一会儿,勤政殿就只剩向寻一人。
神差鬼使的,就起身,走下属于帝王的高座,坐到下边云归时常坐着的位子。云归时常拿着书,在这儿坐着陪他。
每当墨将尽,云归就会走上来案前,安静替他磨墨。每当他批阅奏折累了,就会看一眼云归。云归若是看得投入了,未有察觉他的目光,也不要紧。云归若是发觉他看他,就会转过头来,向他微微一笑。
向寻将自己窝在这张椅子里。不去管王室礼仪规矩,不去管帝王尊严高贵。他只想从这里,找到云归还存在的一点痕迹,甚至是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