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一会,小凤笑道:“你到太
太房去洗澡、换衣服么?”张无忌站定一看,但见前面门上垂
着绣金软帘,这地方从没来过,才知自己慌慌张张的又走错
了路。小凤这丫头好生狡狯,先又不说,直等他错到了家,这
才出言讥刺。
张无忌红着脸低头不语。小凤道:“你叫我声小凤姊姊,
求求我,我才带你出去。”张无忌道:“小凤姊姊……”小凤
右手食指掂着自己面颊,一本正经的道:“嗯,你叫我干甚么
啊?”张无忌道:“求求你,带我出去。”
小凤笑道:“这才是了。”带着他回到那间小室之外,对
乔福道:“小姐吩咐了,给他洗个澡,换上件干净衣衫。”乔
福道:“是,是!”答应得很是恭敬,看来小凤虽然也是下人,
但身分却又比寻常婢仆为高。五六个男仆一齐走上,你一声
“小凤姊姊”,我一声“小凤姊姊”的奉承。小凤却爱理不理
的,突然向张无忌福了一福。张无忌愕然道:“你……怎么?”
小凤笑道:“先前你向我磕头,这时跟你还礼啊。”说着翩然
入内。
乔福将张无忌把小凤认作小姐、向她磕头的事说了,加
油添酱,形容得十分不堪,群仆哄堂大笑。张无忌低头入房,
也不生气,只是将小姐的一笑一嗔,一言一语,在心坎里细
细咀嚼回味。
一会儿洗过澡,见乔福拿来给他更换的衣衫青布直身,竟
是童仆装束。张无忌心下恚怒:“我又不是你家低三下四的奴
仆,如何叫我穿这等衣裳?”当下仍然穿上自己的破衣,只见
一个个破洞中都露出了肌肤。心想:“待会小姐叫我前去说话,
见我仍是穿着这等肮脏破衫,定然不喜。其实我便是真的做
她奴仆,供她差遣,又有甚么不好?”这么一想,登觉坦然,
便换上了童仆的直身。
那知别说这一天小姐没来唤他,接连十多天,连小凤也
没见到一面,更不用说小姐了。张无忌痴痴呆呆,只想着小
姐的声音笑貌,但觉便是她恶狠狠挥鞭打狗神态,也是说不
出的娇媚可爱。有心想自行到后院去,远远瞧她一眼也好,听
她向别人说一句话也好,但乔福叮嘱了好几次,若非主人呼
唤,决不可走进中门以内,否则必为猛犬所噬。张无忌想起
群犬的凶恶神态,虽是满腔渴慕,终于不敢走到后院。
又过一月有余,他的臂骨已接续如旧,被群犬咬伤之处
也已痊愈,但臂上腿上却已留下了几个无法消除的齿痕疤印,
每当想起这是为小姐爱犬所伤,心中反有甜丝丝之感。这些
日子中,他身上寒毒仍是每隔数日便发作一次,每发一回,便
厉害一回。
这一日寒毒又作,他躺在床上,将棉被裹得紧紧的,全
身打战。乔福走进房来,他见得惯了,也不以为异,说道:
“待会好些,喝碗腊八粥罢!这是太太给你的过年新衣。”说
着将一个包裹放在桌上。
张无忌直熬过午夜,寒毒侵袭才慢慢减弱,起身打开包
裹,见是一套新缝皮衣,衬着雪白的长毛羊皮,心中也自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