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见门上铜环擦得晶亮,墙内梅花半开,是家幽雅精洁
的人家。他拿起门环,轻敲三下。不久脚步细碎,黑门呀的
一声开了,鼻中先闻到一阵浓香,应门的是个身穿粉红皮袄
的小鬟,抿嘴一笑,说道:“公子爷这久不来啦,姐姐想得你
好苦,快进来喝茶。”说着又是一笑,向他抛了个媚眼。
张无忌犹如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问道:“你怎识得我?
你姊姊是谁?”那小鬟笑道:“你明知故问,快来罢,别让我
姊姊牵肚挂肠啦。”伸手握住了他右手,引着他进内。
张无忌大奇:“怎地她跟我一见如故?”转念一想:“啊,
是了,想必芷若寄身此间,知我日内必定循着记号寻来,命
这小鬟日夜应门。唉,多日不见,芷若原是牵肚挂肠,想得
我苦。”他心中一阵温馨,便随着那小鬟,经过一条鹅卵石铺
的小径,穿过一处院落,来到一间厢房之中。只听得檐间一
只鹦哥尖起嗓子叫道:“情哥哥来啦,姊姊,情哥哥来啦。”张
无忌脸上一红,心想:“连鹦哥儿也知道了。”
只见房中椅上都铺着锦垫,炭火熊熊,烘得一室皆春,几
上点着一炉香。那小鬟转身出去,不久托着一只盘子进来,盘
中六色果子细点,一壶清茶。那小鬟款款的斟了茶,递在张
无忌手中,却在他手腕上轻轻捏了把。张无忌眉头一皱,心
想:“这丫头怎地如此轻狂?”碍着周芷若面子,却也不好说
她,问道:“谢老爷呢?周姑娘在哪里?”
那小鬟笑道:“你问谢老爷干么?喝乾醋么?我姊姊就来
啦,瞧你这急色儿的模样,你啊,好没良心,到我们这儿,心
上却又牵记着甚么周姑娘、王姑娘的。”张无忌一怔,说道:
“你满口胡言乱语,瞎扯些甚么?”
那小鬟又是抿嘴一笑,转身出去。过了一会,只听得环
珮丁冬,帷子掀开,那小鬟扶了一个二十一二岁的女子进来。
只见她肤色白腻,眉毛弯弯,颇具姿色,右嘴角上点着一粒
风流痣,眼波盈盈,欲语先笑,体态婀娜,袅袅婷婷的迎了
上来。张无忌只觉浓香袭人,心下甚不自在。只听那女子道:
“相公贵姓?今儿有闲来坐坐,小女子真是好大的面子。”一
面说,左手便搭到了他肩头。
张无忌满脸通红,急忙避开,说道:“贱姓张。有一位谢
老爷子和一位姓周的姑娘,可是在这儿么?”那女子笑道:
“这儿是梨香院啊,你要找周纤纤,该上碧桃居去。你给哪一
个小妮子迷得失了魂,上梨香院来找周纤纤了?嘻嘻!”
张无忌恍然大悟,原来此处竟是所妓院,说道:“对不起。”
闪身便即出门。那小鬟追了出来,叫道:“公子爷,我家姐姐
哪一点比不上周纤纤?你便片刻儿也坐不得?”张无忌连连摇
手,摸出一锭从赌场抢来的银子往地下一掷,飞步出门。
这么一闹,心神半晌不得宁定,眼见天色将黑,夜晚间
只怕错过了路旁的火焰记号,便向一家客店借宿,心头思潮
起伏:“义父怎地又去赌场,又去妓院?他老人家此举,到底
含着甚么深意?”睡到中夜,突然间惊醒:“义父双目失明,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