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破口处喷出来的血液洒了他一身,他被烫到了,浑身发软。

那侍卫口吐鲜血,瞪着他,向着他伸出手,用力地扣住了他左足足踝,似乎要将他拖入无间地狱。

他拼命地用右足踢踹着侍卫,终是得了自由,其后,他惊恐地缩至墙角,瑟瑟发抖,片刻后,那侍卫不再动弹,凶狠的双目却依旧直直地瞪着他。

好一会儿,他才用指尖去探那侍卫的鼻息,那侍卫已无鼻息了。

这是他初次杀人。

他恢复平静后,抹去面上的血液,将尸身搜了一通,将其藏于怀中作为诱饵的两只馒头带走了。

被覆上面颊的恶心与险些被侵犯的恐惧致使他每每看到侍卫的服饰便会心惊胆战,故而他登上皇位后,便下令将侍卫的服饰全数换掉了,被谏官诟病为糟蹋了百姓上缴的税赋。

倘若那侍卫欲要与龙阳艳情话本中的上位者一般对待他……

他打住思绪,继而见得温祈问道:陛下,疼么?

他这才意识到唇瓣被他自己咬破了,掌心亦被他自己抓破了。

许是经历过太多的苦难的缘故,他对于疼痛并不敏感,亦不在意。

他取了张锦帕将血液擦去后,才摇首道:“不疼。”

温祈叹气道:应当很疼才是。

丛霁附和道:确实应当很疼才是。

温祈见丛霁满不在乎,又关切地道:陛下,你做噩梦了罢?

丛霁坦诚地回道:“朕梦到朕初次杀人之时的情形了。”

温祈追问道:初次杀人很是难受罢?

“不。”丛霁否定地道,“很是快意。”

闻言,温祈甚为后悔,他便不该关心这暴君,本该任由这暴君被梦魇折磨。

丛霁含笑道:“多谢你唤醒朕。”

温祈乖巧地道:这乃是温祈的荣幸。

丛霁揉了揉温祈的发丝,便出了丹泉殿。

他本是打算歇息歇息,再去处理杂务,却奈何不得好眠。

卖官鬻爵之案尚在审理之中,牵涉极广,若是他所料不错,太后的亲侄儿应当亦牵涉其中。

当今太后乃是他父皇的继后,他母后的族妹。

他母后一脉已然凋零,而太后一脉却是茁壮,朝中重臣中便有太后的亲舅舅与亲弟弟。

因其并未落井下石,他上位后,为了巩固人心,将其封为太后,他亦追封了自己的母后为太后。

他丧失理智之时,从不顾及任何教他起了杀人之心者是何身份,但他清醒之时,却不得不权衡利弊。

他身为暴君,倘使被赶下皇位,下场可想而知。

若只他一人,死便死了,但他不能连累丛露,亦不能连累温祈。

思及此,他打算去敲打太后一番,顺便向太后请安。

行至永安宫,他先是着人通报,才抬足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