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及温祈,他的心脏霎时柔软了些,但目光一触及苟延残喘的死囚,他的煞气登时盖过了“十步”。

而后,他以左足踩住了死囚的腰腹,剑锋骤然一闪,划破了死囚的喉咙。

一条人命不足以消解他浑身的煞气,他又命内侍提了个死囚来。

这第二个死囚亦披着一张朴实忠厚的皮囊,却亲手杀害了自己的妻女,只因妻子一连生了三个女儿,生不出儿子来。

他并未容其出言,利落地将其了结了。

紧接着,他身着血衣,端坐于桌案前,两具尸体被拖出去了,留下了一地的血痕。

不久后,血痕便被仔细拭去了,他衣上的血液亦渐渐干涸了。

他嗅着刺鼻的血腥味,平静地用完宵夜后,未及反应过来,人已进入了丹泉殿。

他急急地行至池畔,见温祈从池水中探出首来,又急急地退出了丹泉殿。

他现下形容可怖,定会吓着温祈。

温祈确实被吓着了,他堪堪看完一册话本,潜至池底,正昏昏欲睡。

听得足音,他立即浮出水面,一身血衣的暴君与暴君手中猩红的长剑赫然钻入了他眼中,烛火摇曳间,暴君的面孔时明时暗,直如食人的鬼怪。

他再度下定决心,定要杀了这暴君,替天/行道。

第10章

丛霁脚步慌乱地出了丹泉殿,双足定于丹泉殿前,仰首望着丹泉殿上的匾额,顿觉自己的行为简直是莫名其妙。

温祈不过是一尾鲛人罢了,他一开始便打算将其拆骨入腹,如今既不要其性命,还为其医治旧伤,将其好生饲养着,已是天大的恩典了。

即便他现下的形容将其吓着了又如何?

夜风将他的衣衫吹得猎猎作响,恰逢一侍女经过,被吓得尖声叫道:“有鬼!”

他扫了侍女一眼,侍女足下踉跄,未及站稳,已然拔足狂奔。

他忍不住想:温祈若有双足,是否会与这侍女一般?

他身形一动,眨眼间,已拦住了侍女的去路。

侍女面色煞白,隐约从他染血的眉眼,辨出了他的身份,即刻跪于地上,哭求道:“陛下,陛下,莫要杀奴婢,奴婢知错了。”

眼下万籁俱寂,侍女哭声凄厉,宛若女鬼的哀号。

他端望着侍女,慢条斯理地问道:“你错在何处?”

“奴婢……”侍女绞尽脑汁,却不知如何措辞方能逃过一劫。

丛霁陡然发现“十步”尚在自己掌中,剑尖的血液未及彻底干涸。

距离他杀上一个凶徒早已过了十步,仅仅是一小小的侍女罢了,如此聒噪,不若也杀了罢?

杀!杀!杀!

煞气充斥着他的身体,他直觉得自己便是“十步”本身,须得饮血方能舒坦些。

上月十五,他亲手杀了三个死囚,才消解了一身的煞气。

今日乃是七月十五,他身中剧毒足足九载。

昨年七月十五,他统共亲手杀了十个死囚,方才控制住了自己的煞气。

而今日,他才亲手杀了两个死囚,全然不足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