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呼唤引来了丹泉殿外的侍卫,侍卫见状,赶忙请太医去了。
“我不生气了,我原谅你了。”他含着哭腔道,“你快醒醒。”
他的心脏应声抽疼了,他的心疾似乎又犯了。
丛霁头脑昏沉,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已不在池水之中了,应当是温祈救了自己罢。
自行了断未遂,着实可惜。
罢了,改日再自行了断罢。
他又听见温祈一面喊着他的名讳,一面哭泣着。
他为何能听得懂鲛语了?
难道他产生了幻觉?
难道他已非活人?
他掀开发沉的眼帘,当即见到了温祈,温祈的双目与鼻尖红透了,面孔皱成一团,全无素日里的无双容色,倒似一个受尽了委屈的孩童。
他抬起手来,以指腹去揩温祈的眼尾,欲要出言,却是吐出了一口水来。
温祈泪眼朦胧,一手捉住丛霁的指尖,一手抹了抹自己的双目,方才定睛向丛霁望去。
“丛霁……”他又惊又喜,继而放声大哭。
“莫……莫要哭了。”丛霁嗓子发疼,断定自己仍是活人,恢复了些力气后,勉力将温祈拥入了怀中。
温祈将面颊贴于丛霁心口处,确定底下这心脏尚在跳动,并将丛霁抚摸了一番,确定这具身体依然温热着,才乖顺地伏于丛霁怀中。
偏生这时,刘太医赶到了,他听闻丛霁溺水,紧赶慢赶,一副老骨头险些散架。
他尚未站稳,上气不接下气,见得这副场景,自是乖觉地退下了。
丛霁与温祈皆未瞧见刘太医,丛霁见温祈啜泣不止,哄了许久都哄不好,索性威胁道:“你再哭,朕便要吻你了。”
吻?丛霁要吻我?
我才不要被丛霁吻。
温祈如是想着,却情不自禁地阖上了双目。
丛霁吻了一下温祈的左侧眼尾,见温祈止住了哭泣,又轻拍着温祈的背脊道:“朕安然无恙,你且放心罢。”
却原来丛霁所谓的吻并非吻唇瓣,而是吻眼尾,是我误会了。
温祈睁开双目,凝视着丛霁,直截了当地问道:“你适才下水,是为了哄我,亦或是为了自尽?”
自己的意图被温祈发现了,但丛霁习惯于掩饰自己的内心,并不承认:“是为了哄你。”
他既然又活了过来,便须得努力地活到温祈成为一代名臣的那一日。
“你又不会泅水,为何要下水哄我?在岸上哄便是了……”温祈突然觉察到他能听懂自己所言了,只是调子稍稍有些古怪。
他顿了顿,才问丛霁:“陛下能听懂我的话么?”
丛霁颔首道:“你再过几日便要满百岁了,想来是因为太过担心朕的缘故,提前口吐人言了罢。”
“我才不担心你。”温祈口是心非,又垂下首去瞧自己的鲛尾。
鲛尾依旧是鲛尾,尚未化出双足。
丛霁指了指一地的鲛珠,含笑道:“你若是不担心朕,为何哭得那样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