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厢,温祈散学后,正练习着行走。
他的双足已较方才化出之时有力了不少,但仍旧无法与常人一般行走,更何况是疾步而行了。
起初,他走得极慢,估计与学步的婴孩相当。
少时,他走得快了些,一趔趄,扑倒于地。
有织皮作为缓冲的缘故,并不疼,丛霁为这丹泉殿铺了织皮,当真是具有先见之明。
他用双手撑着织皮,慢慢地站起身来,待身体掌握了平衡后,才继续行走。
丹泉殿并不算小,但那方水池占据了十分之四的面积,且殿内藏书甚多,以致于能供他行走的地方过少。
片刻后,他泌出了一身的汗水,连羽睫都盈满了汗珠子。
他走了将近半个时辰,突然失力倒地。
反正不疼,他并未紧张。
身体尚未坠地,腰身已被扣住了,他侧过首去,软声道:“温祈见过陛下。”
丛霁心疼地道:“你可知欲速则不达?”
温祈摇首道:“我只知事在人为。”
丛霁又问:“你可知有些事不可一蹴而就?你这与揠苗助长有何异?”
温祈正色道:“但也有些事可一蹴而就,且我这算不上揠苗助长。”
丛霁扶着温祈坐于圈椅之上,居高临下地道:“朕有一桩喜事,你愿不愿听?”
温祈乖顺地道:“好罢,陛下我知错了。陛下快些讲罢,是何喜事?”
“你妹妹渺渺或许不日便能与你团聚。”丛霁望着激动的温祈,细讲道,“四日前,那戚永善招供了,你妹妹被他卖到了一酒肆,据查证,那酒肆确有一尾雌性鲛人,只酒肆搬迁,尚且需要费些功夫找出酒肆搬迁至何处了。鲛人因恐被凡人捕捉,长期生活于深海,陆上难以得见鲛人,那酒肆中的雌性鲛人十之八/九便是渺渺。”
“渺渺……”温祈仅在梦中见过渺渺,但梦中的渺渺尚是幼童模样,而今渺渺应当长大许多了,不知出落成何等模样了?
与此同时,他却又忐忑不已,他并非原身,倘使被渺渺识破了,他该当如何向丛霁交代?
罢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到时候再作打算罢。
丛霁取了锦帕来为温祈擦汗,又问温祈:“你可要沐浴?”
见温祈颔首,他着人送了热水来,继而将温祈抱到了浴桶边,便立于架几案前挑书。
温祈沐浴一番后,居然起不得身,不得不向丛霁求助:“劳烦陛下抱我起来。”
丛霁放下手中的《战国策》,蒙了双目,才往温祈走去。
他耳力敏锐,通过温祈的吐息,便能判断出温祈之所在,即便蒙上了双目,亦如能瞧见一般。
他到了温祈面前,伸出了手去。
温祈的手抓住了他的手,他一施力,温祈湿滑不堪的身体便落入了他怀中。
他脚步平稳地将温祈送到床榻之上,摸索着扯下纱帐,并取了一套衣衫,还特意在其上放了一张锦帕,又掀开一点纱帐,往里一送。
温祈用锦帕将自己拭干后,快手穿妥了衣衫,才发问道:“公主如何了?可醒过来了?”
“露珠儿已醒过来了。”温祈心焦如焚,“刘太医还道她的病情将要好起来了,却不料,她的病情竟是恶化了。”
温祈明白安慰无济于事,想了想,提醒道:“许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但为保公主万全,陛下是否应当请其他太医,或是民间的大夫来为公主看诊?”
丛霁愕然道:“你言下之意,露珠儿之所以沉疴难愈,并非她的病情复杂,而是刘太医心怀鬼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