丛霁左右仅温祈一鲛,他既已打算栽培温祈,自是不认为温祈需要回避,遂道:“你有何事要禀报?”
沈欣怿有所顾忌:“微臣要禀报之事涉及后宫,有损于先皇的颜面。”
听得此言,温祈自觉地抬步离开,却被丛霁唤住了:“你可留于此处。”
“陛下,我……”温祈并不认为自己有资格知晓皇室秘辛。
丛霁命令道:“留于此处罢。”
“温祈遵命。”温祈旋即回到了丛霁身畔。
沈欣怿禀报道:“陛下命微臣彻查方韵溺死一案,目前微臣已有些眉目了。方韵育有一女,而非一子,方韵曾与一侍卫有染,她自小与那侍卫交好,但因家乡闹饥荒,致使俩人失散。俩人在宫中重逢后,干柴烈火,不久便成就了好事。她想为那侍卫传宗接代,且尚未看清婴孩性别,婴孩便不知所踪,遂一心认定她所产下的婴孩乃是男婴。”
丛霁问道:“那女婴何在?”
沈欣怿答道:“那女婴早已被先皇掐死了。”
丛霁疑惑地道:“于父皇而言,方韵仅是一小小的宫女,纵然与侍卫私通,亦不至于亲手掐死其女。”
“赵太妃入宫之初,颇得先皇的喜爱,但赵太妃心有所属,百般抗拒侍寝,寒了先皇的心,先皇临幸了赵太妃三回后,再也不曾临幸过赵太妃。其后,赵太妃按捺不住相思,勾引了心上人,珠胎暗结,产下一女。先皇得知此事,雷霆大怒,亲手将那女婴掐死了。其实赵太妃事先已将自己的女儿与方韵的女儿调换,赵太妃与方韵生产的时间相差无几,女婴一般大小,这一出李代桃僵成功地瞒过了先皇的双目。赵太妃想方设法欲要将女儿送出宫却不得,偷偷地将女儿养至十岁,之后,杀了一与女儿容貌相仿,进宫不久的侍女,并让女儿冒名顶替,成了公主的贴身侍女。”沈欣怿顿了顿,“那贴身侍女唤作‘雪鹃’。”
丛霁追问道:“与方韵私通的侍卫姓甚名谁,与赵太妃私通之人又姓甚名谁?”
“与方韵私通的侍卫已过世了,便是三年前为救陛下而死的曾琰,而与赵太妃私通之人乃是陛下的长兄丛霏。”沈欣怿补充道,“赵太妃入宫前,曾见过丛霏一面,自此情根深种。”
丛霏较丛霁年长一十三岁,乃是先皇的长子,丛霏降生之时,先皇尚是太子,其母乃是先皇的侍妾。
由于本朝有立皇长子为太子的先例,丛霁为了帝位的稳固,已于登基那年将丛霏流放了。
沈欣怿继续道:“方韵入宫第一年,乃是一专司浣洗的粗使宫女,而非赵太妃的贴身侍女,因而她并不知晓赵太妃曾有一私生女。她溺死前几日,才得知自己当年所产下的并非儿子,而是女儿,且女儿之所以不知所踪,便是因为赵太妃命人将其抱走了。她质问赵太妃,赵太妃谎称雪鹃便是她的女儿,是以,那一日,她去了白露殿外。至于方韵真正的死因,微臣尚未查明,赵太妃声称自己不曾与丛霏私通,更不曾产女,亦不曾害死方韵。”
赵太妃待丛霁不差,曾雪中送炭,倘使沈欣怿所言不假,赵太妃已杀了一无辜的侍女,并非良善之辈。
丛霁下令道:“你速将赵太妃仔细审了,可……可对其用刑。”
“微臣领命。”沈欣怿出了思政殿,径直往羽落轩去了。
思政殿仅余下温祈与丛霁,温祈思忖着道:“雪鹃如若当真是赵太妃与丛霏之女,雪鹃自己是否知晓?此事与甜汤是否有干系?”
“真相迟早会水落石出。”丛霁执起温祈的左手,吻了吻包扎于其上的细布,才催促道,“你该当去崇文馆念书了。”
温祈已有两日不曾去崇文馆念书,功课想必落下了不少。
他如丛霁一般,扯开丛霁的衣襟,垂首吻了吻丛霁心口的细布,方才依依不舍地道:“我这便去崇文馆了,陛下重伤未愈,切勿太过操劳。”
丛霁颔首道:“朕心中有分寸。”
“陛下心中若有分寸,便不会遍体鳞伤。”温祈不再言,为丛霁将衣襟拢上,而后,轻轻地咬了一口丛霁的唇瓣,便去崇文馆念书了。
第54章
崇文馆内,温祈听着付先生讲解《数书九章》,脑中却尽是丛霁。
不久前,他一时冲动,以己身威胁丛霁应允他不再自残,丛霁瞧来甚是勉强,不知能否践诺?
丛霁究竟为何要自残?
丛霁不知疼,不惧死,丛霁的自残应当是出于自毁倾向罢,亦或者别有苦衷?
他一面思忖着,一面摩挲着自己的唇瓣,其上似乎尚且残留着丛霁的体温。
他分明并非断袖,竟留恋着与丛霁接吻的滋味。
一开始,为了活命,他不得不刻意讨好丛霁,任由丛霁拥抱他,彼时,他日夜思索着要如何做才能顺利地刺杀丛霁;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失去了对于丛霁的杀心,且与丛霁愈加亲密了,拥抱、牵手、亲吻额头自然得犹如他与生俱来的本能,甚至连为丛霁礼尚往来,他都不觉得恶心;后来,他不喜丛霁临幸妃嫔,欲要阻止丛霁选秀;而今,他非但能容忍丛霁亲吻他的唇瓣,还主动迎接丛霁的舌尖探入,并与之纠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