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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他听得一把嗓音道:“鲛人有何低贱?皇兄宠爱谁人与你们又有何干系?你们莫要再胡言乱语。”
是丛霰。
他心生感激,面色如常地踏入了望江酒楼。
望江酒楼内并无外人,皆是参加诗会者。
大部分是他崇文馆的同窗,小部分面生得很,想必不是身怀才名,便是家世显赫。
每一人俱是一副才学满腹的模样,全无一丝适才嚼舌根的刻薄,他甚至能从部分人眼前窥见对于他的垂涎。
他浑身不适,面上不显。
丛霰迎上前去,将他引至安排好的位置,热情地道:“你且先落座,人一到齐,我们便开始。”
讽刺的是,他一落座,竟有许多人过来与他攀谈,定然皆以为他吹吹枕旁风,丛霁便能予以他们好处罢?
任凭他人如何明里暗里地吹捧他,他都不为所动,只时不时地附和两句。
这些人当不得朝廷栋梁,全数是废物。
一番攀谈后,这些人的出身背景他已了若指掌,不少朝廷大员的子嗣皆在其中。
他不紧不慢地饮着晾凉了些的铁观音,暗道:这丛霰不容小觑。
一盏茶后,所有受邀者俱已到齐了。
因上次诗会的魁首乃是丛霰,故而由丛霰出题。
丛霰含笑,一指江上偶然飞过的一羽白鹭:“便以这白鹭为题罢。”
诸人之中确有人才华横溢,所作之诗令人惊叹,但大多人所作之诗却是打油诗,连韵脚都压得很是勉强。
待轮到温祈了,他故作尴尬地笑道:“温祈不才,胸无点墨,只知白鹭,却不知以白鹭为题的诗该如何作。”
他素来并非锋芒毕露的性子,且根据先前的那些闲言碎语,诸人已将他视作出卖皮肉的草包美人,他索性将这草包美人演下去。
忽有一人道:“我听闻温公子得了解元,温公子勿要太过谦虚,让我等开开眼界罢。”
温祈从诸人而今的神态,以及方才诸人的攀谈可知,在场至少有五人曾得过解元,解元并非稀罕物,遂接着演:“仅是侥幸罢了,这位公子切莫打趣我。”
诸人皆将他当作丛霁的娈宠,不能让他下不了台,听他这般言语,便也作罢了。
店家新酿了梨花白,诗会间隙,为所有人奉上了一盏。
霎时间,酒香四溢。
温祈不善酒,浅尝一口,便将酒盏放下了。
他周遭的名流才子似乎都善酒,迫不及待地推杯换盏,直到将店家的梨花白饮得一滴不剩才作罢。
海量者尚且神志清明,不胜酒力者已说起了胡话。
他听着胡话,但笑不语。
丛霰因身体好透不久,滴酒不沾,他到了温祈身侧,歉然地道:“在场的诸位公子尽数是爽快之人,兴之所至,饮得多了些。”
温祈摇首道:“六殿下不必感到抱歉。”
不多时,清醒者自行散去了,而醉酒者则由自家小厮送回家去了。
由于醉酒者损坏了店家的物什,丛霰须得留下善后,遂并未与温祈一道回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