丛霁应当是去临幸妃嫔了罢?而今正于温香软玉中销魂着罢?
他伸手抚摸着尚有丛霁体温的床面,低声道:“陛下,我心悦于你。”
话音落地,他叹了口气,下得床榻,行至桌案前,拿起茶壶,为自己斟了一盏凤凰单枞茶,一饮而尽。
这凤凰单枞茶已然凉透了,他乃是鲛人,并不惧寒,又喜冷食,竟因这一盏凤凰单枞茶而遍体生寒。
他放下茶盏,回了床榻,阖上双目,果然一夜无眠。
破晓时分,这偌大的丹泉殿内依然只有他。
丛霁或许不会再回来了罢?
这个想法不断地在他脑中徘徊,以致于他全然听不进先生所讲。
果然,直至月上中天,丛霁都未现身。
罢了,反正他于丛霁而言,仅仅是一件可有可无的小玩意儿,他便该礼尚往来,将丛霁也当作一件可有可无的小玩意儿才是,何必对丛霁太过上心?
礼尚往来……
早已远去的灼热陡然降临,迫使他覆上了手去。
其实,他之所以决定于春闱后,离开丛霁,是由于春闱一过,便是鲛人的繁育期了。
作为一尾已经成年的鲛人,他该当回到深海,回到族群当中,寻一名雌性鲛人,共同孕育子嗣。
即便他并无与雌性鲛人孕育子嗣的打算,但他生恐自己会因为发情而在丛霁面前失尽尊严,是以,他必须及时离开丛霁。
而今,他正枕着丛霁的玉枕,并不知廉耻地将自己的手想象成了丛霁的手。
不过丛霁的手较他的手大一些,且其上长有剑茧,与他的手迥然相异。
心脏发冷,身体却烫得厉害,他双目紧阖,不愿目睹自己的丑态。
良久,他将自己擦拭干净,粗暴得将自己弄疼了。
下贱如他者,丛霁若是接受了,便是自降身份,不接受才是天经地义。
他换了一身亵衣、亵裤,歪于床榻之上,身体与精神皆处于极度的疲惫当中,竟是夜不成寐。
整整一夜,他一直盼望着丛霁的到来,与此同时,却又认为丛霁倘使来了,显是徒增烦恼。
腊月十六,他堪堪食之无味地用罢晚膳,居然闻得了一把熟悉的足音。
是丛霁!
丛霁明明踩于地上,他却错觉得丛霁踩于他的心尖上,一下又一下,教他悸动不已。
他强忍着扑入丛霁怀中的冲动,佯作并未注意到丛霁,放下竹箸,取了一册《太平广记》。
字字入目,但无一字入心,他的全副精神皆投注于丛霁身上,待丛霁行至他身侧,他方才站起身来,作揖道:“温祈见过陛下。”
丛霁凝视着温祈,柔声道:“平身罢。”
温祈站直身体,抬起首来,视线一拂上丛霁的面孔,立刻贪婪地舔舐了起来。
少顷,他倏然低下首去,强迫自己将丛霁视作无物,认真地看《太平广记》。
可是这对于他而言,过于艰难了。
丛霁的唇瓣张张阖阖,末了,问道:“你的算学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