丛霁认真地道:“他的确容貌不俗,但我心悦于他并非贪图美色,我其实亦想不通自己为何会心悦于他,待我意识到自己对他的心思,我早已深陷其中,不可自拔,我愿为他赴汤蹈火,百死而不悔。”

温祈终究沉下了脸来:“她必定有过人之处。”

不像我身为男子,身体断无女子柔软,那处亦不及女子销魂,纵然我百般勾引,亦不能使你失了方寸。

“对不住。”丛霁明知温祈误会了,却不做解释。

温祈摇首道:“感情之事强求不得,更何况你并非断袖,你切勿自责。”

他不再言语,安静地吃着糖人。

不远处便是知春河,河面上尽是水灯,河岸上还有不少人在放水灯。

河面上的水灯与地上的花灯,以及天上的星月相互辉映,教人不知此处是天上,亦或是人间。

一人一鲛走马观花,不多时已到了灯会尽头,此处皆是小食摊子。

温祈为自己与丛霁各要了一碗浮元子,由衷地道:“祝公子与心悦之人早生贵子,白首偕老。”

只消丛霁能诸事顺遂便足够了,至于他自己并不紧要。

丛霁有口难言,半晌,才开口道:“祝你金榜题名。”

温祈玩笑道:“你可莫要为此偏袒于我。”

“我知晓你很是用功,日日挑灯夜读,定能金榜题名。”丛霁端起温祈的那碗浮元子,吹凉了些,才道,“吃罢。”

丛霁太过体贴了,体贴得近乎于残忍。

温祈执起调羹,一只一只地吃下浮元子,而后盯着空空荡荡的碗发怔。

待丛霁亦将浮元子吃尽,一人一鲛便回了宫去。

幸而一切顺利,并无刺客伏击。

回到宫中,下马车前,温祈揪住丛霁的衣袂,恬不知耻地道:“今日已是正月十五,待二月初九,我便要去参加春闱了,春闱后,我便要搬出宫去了,临别前……”

他咬了咬唇瓣,卑微地乞求道:“临别前,陛下可否施舍我一夜春宵?”

丛霁见不得温祈卑微的姿态,阖了阖眼,狠心地道:“不可。”

温祈含笑道:“陛下有不可辜负之人,是温祈强人所难了,陛下勿怪。”

言罢,他下了马车,挺直背脊,佯作无事,双目却已通红。

二月初八,他乘坐马车出宫,往贡院去了。

春闱分为三场,第一场为二月初九,第二场为二月十二,第三场为二月十五,与秋闱一般,必须试前一日入场,试后一日出场。

春闱重经义,轻诗赋,所试的内容大致与秋闱相同。

秋闱之时,他尚未成年,无法将鲛尾变作双足,是被装于浴桶之中,由侍卫抬上马车,抬下马车,抬入贡院的,而今他是自己上马车,自己下马车,自己走入贡院的。

号房一如既往地狭小,他从内侍手中接过食盒,监考官便将房门锁上了。

他百无聊赖地放空着,入夜后,房门忽而被打开了,紧接着,侍卫将浴桶抬了进来,一旁的秦啸解释道:“陛下担心主子不可离水太久,命属下为主子送了水来。”

随着时日的推移,即便三日不沾水,他亦能忍耐,但丛霁既命秦啸送了水来,他自是欣然接受。

他阖上房门,剥净衣衫,变出鲛尾,将身体浸入水中,一身的肌肤霎时舒服了许多。

约莫一盏茶后,他出水,擦干身体,变回双足,继而穿上衣衫,打开房门,请秦啸将浴桶抬了出去。

浴桶占地过大,令这号房更为逼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