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锐之禀报道:“阵亡三千五百一十三人,重伤两千六百二十六人,轻伤两万七千九十一人。”

他乃是丛霁的心腹,由丛霁亲手提拔,素来对丛霁心怀敬仰。

见丛霁一身是伤,他叹息着道:“陛下亦在重伤之列。”

“是么?”丛霁清楚自己只顾杀人,满身破绽,近卫根本护不住他,重伤理所当然,但他并未觉得疼。

他随段锐之回了军营,进得营帐,由大夫为他医治。

许是他今日已杀了太多人的缘故,即便现下尚是六月十五,他却能轻易地将嗜血之欲压下。

包扎完毕后,段锐之端了吃食来,丛霁稍稍用了些,便放下了竹箸。

段锐之劝道:“陛下该当多用些。”

“已足够了。”丛霁摆了摆手,“退下罢。”

段锐之并未退下,而是道:“陛下杀了周纭,周家必定不会善罢甘休,陛下若有用得着末将之处,末将万死不辞。”

待得知周纭的死讯后,周家不止不会善罢甘休,想必还会借机发难。

周纭因其战功赫赫,在朝堂与民间皆颇具声望。

而这声望足以煽动人心,教丛霁坐不稳皇位。

但于丛霁而言,周纭乃是周家的中流砥柱,少了周纭,周家便不足为惧。

周家气焰日盛,不可再留。

六月十六、十七、十八这三日,战火暂歇。

六月十九,丑时一刻,周楚三皇子趁夜率百余人突袭南晋军营。

丛霁尚未歇息,提剑迎战。

这周楚三皇子武艺高强,两人一来一回过了百余招,都未能分出胜负。

又半个时辰,这周楚三皇子方才败下阵来,连连后撤。

由于夜色已深,且丛霁对于此地的地形并不熟悉,因而并不打算乘胜追击,以免落入陷阱。

他正欲对付掩护周楚三皇子离开的敌军,岂料,周楚三皇子竟是杀了回马枪。

他猝不及防,被周楚三皇子破开右颊,露出了一点森森白骨。

疼痛并未令他有所迟疑,他反是欺身向前,冲着周楚三皇子拍了一掌。

周楚三皇子未能及时躲开,吐出了一口血来。

丛霁不敢掉以轻心,可他并未料想到已有一支暗箭蓄势待发。

周楚三皇子提剑与丛霁缠斗,未多久,他又落了下风。

他顺势不着痕迹且耐心十足地以自己为诱饵,引丛霁露出了破绽。

弹指间,暗箭刺破夜色,一寸一寸地贯穿了丛霁的心口。

丛霁霎时血流如注,面色惨白。

他并不在意自己的伤势,招招狠厉,直欲取了这周楚三皇子的性命。

然而,他仅仅重创了对方,对方便被属下救走了。

他这才垂目去瞧自己的心口,继而平静地暗道:朕要驾崩了么?倘若能见温祁最后一面该有多好?倘若能见自己与温祁的孩子们一面该有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