渺渺见丛露面不改色,继续道:“我统共杀了二十七人,尽是些捕捉、虐待、贩卖、杀害鲛人的恶徒,我不能坐视他们作恶,倘若被我得知还有人胆敢这般对待鲛人,我……”
她顿了顿,忐忑不已,却并未改变主意:“我还是会去杀人。”
这乃是她的信念,为了不让更多的鲛人经历她所经历过以及她并未经历过的人间炼狱。
丛露一勾渺渺的腰身,继而轻拍着渺渺的背脊道:“你在害怕么?你为何要害怕?”
未待渺渺作答,她自问自答道:“怕我嫌弃你手染血腥么?”
见渺渺默认,她含笑道:“作恶者自当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我对他们并无怜悯之心。哥哥为了复仇,为了登上皇位,亦杀了不少人,哥哥自认为自己乃是暴君,我却不那么认为。”
渺渺松了口气,心中对于丛露将她与丛霁相较甚为不满。
丛露正色道:“但你必须答应我,其人若罪不至死,且有悔过之心,不可杀。”
渺渺理所当然地道:“我未曾杀过罪不至死,且有悔过之心的凡人。”
“那我便不阻止你杀人。”丛露面色一沉,盯着自己的右手道,“我被逼出嫁那日,亦想杀了那章家长子,可我怕连累哥哥,便只是毁了自己的容貌。”
渺渺认真地道:“你可知那章家长子在何处,我帮你杀了他。”
丛露摇首道:“不必了。”
渺渺不解地道:“为何?”
丛露答道:“哥哥本想处置他,未及动手,他已被新娶的续弦杀了。他那续弦并非大家闺秀,而是商贾之女,他换着花样折磨续弦,以为续弦只能忍气吞声。他身材魁梧,续弦娇小玲珑,续弦有反抗之心,却无反抗之力,每每反抗,便会被折磨得更加凄惨。有一回,他宿醉归家,续弦趁机将他一刀毙命,而后投案自首了。续弦的父母重利,并不管她的死活,连状师都未为她请,任由她自生自灭。
“按照本朝律法,杀人者死,因而她被判斩首示众。幸好当时哥哥已登上皇位了,案卷被呈交到哥哥手中之时,哥哥改判她为无罪释放。据闻她被那恶徒折磨得浑身上下无一块好肉,下/体更是伤痕累累,还被缝合了大半,只因那恶徒嫌弃她不够紧致。哥哥请了太医为她医治,可惜她再也无法恢复如初。”
渺渺后怕得厉害,不断地唤道:“露珠儿,露珠儿,露珠儿……”
丛露叹息着道:“我当年若能了结了他,便不会有无辜女子受罪了。”
“并非你的过错。”渺渺心疼地道,“自毁容貌很疼罢?”
丛露不答反问:“你亦受了不少苦楚罢?那戚永善尚在天牢,嫂嫂与哥哥都未杀他,你若想杀他,杀了便是。”
渺渺听得“戚永善”之名,那些原本已被尘封的悲惨往事劈头盖脸而来。
她握紧了双拳,声音微颤:“戚永善人面兽/心,因我所产的鲛珠颜色发灰,利用我威胁哥哥产珠,哥哥为何不杀了他?”
“我只知戚永善尚在天牢,不知嫂嫂为何不杀了他。”丛露猜测道,“或许嫂嫂另有打算。”
渺渺努力地平息了自己的愤怒:“待哥哥回来,我定要问个清楚。”
然而,哥哥何时才会回来?
一时间,一人一鲛相对无言。
十二月十八,丛露终于等来了丛霁。
次年,正月十七,渺渺终于等来了温祈。
同日,渺渺与丛霁交手,她本想好生教训丛霁,为温祈出气,出乎意料的是她竟远非丛霁的对手,输得一败涂地。
正月二十四,丛霁为龙凤胎举办双满月宴。
正月二十八,丛霁与温祈大婚。
二月初五,丛霁与温祈婚后第一日上早朝。
二月初六,渺渺冲至寝宫,质问温祈:“哥哥,你为何不杀了戚永善,而要留着他的性命?”
温祈温言道:“你认为是杀了他,教他脱离苦海好些,亦或是留着他的性命,教他生不如死好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