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飞卿跟那些高高在上的贵人不一样,在他是太子妃之前,也曾跟淮瑾的兄弟们混成一片。
从前他来军营,时常会带两马车的糕点来犒劳将士们。
久而久之,军中上下都知道殿下心头装着一个绝世美人,这位美人不在云端,就在他们眼前,还经常给他们带甜糕吃。
去东营的路上,明飞卿每走五六步,就会蹦出个军中骨干来同他热切地打招呼,那不是谄媚的虚伪嘴脸,而是溢满真诚的喜欢。
方才那个念头带来的负罪感越加深重——仿佛他真成了拿刀的屠夫,这些鲜活的生命就是他刀下的“鱼肉”。
前世他真心为这二十万将士祈福,换来的是皇帝的暗算,换来的是淮瑾那句“不祥”,最后战败,所有百姓都来唾骂他,唾骂一个跟这场战争无关却足够软弱可欺的人。
今生他要活得轻松些,在祈福大典之前,若想彻底置身事外以求自保,绝对可以做到——只要他狠得下心。
然而此刻,他确实心软了。
耳边传来弓箭破风而出的声音,明飞卿抬眸,看见校场内的淮子玉正在拉弓,他身姿挺拔如苍松,双目锐利似鹰,风静止的那一瞬,三支箭急冲而出,二十米开外,全部正中靶心。
一阵欢呼雀跃而起:“殿下箭术奇绝!太厉害了!!”
“明公子来了!”
有个小将军瞧见了明飞卿,脸上的笑容更大,有人纠正他说:“笨啊!该喊少君了!”
淮瑾循声望去,见明飞卿站在场外,便拿着弓箭嘚瑟地朝他晃了晃,仿佛在说:我厉害吧!!
明飞卿:“......”
淮瑾在将士眼中闪闪发光,可在明飞卿眼里,他还不如刚刚那匹冲撞他的野马顺眼。
只要看到这个人高傲的嘴脸,刚刚软下来的心忽然又变得硬邦邦。
淮瑾一眼看到天青手里的食盒,将弓箭抛给了天白,遣散了靶场周围的士兵,小跑到明飞卿面前:“我就知道你不会看着我饿肚子。”
明飞卿:“......”真想当场糊这个皮厚之人一巴掌。
食盒被放在了主帅营帐的桌子上。
“吃吧。”明飞卿把一个空碗摆在淮瑾面前,而后拿了一个大勺子,将盘子里的饭菜舀进他的碗里。
淮瑾看他这架势,总觉得十分眼熟,又想不起来像什么。
他看了一眼碗里的菜肴,全部都是他往日最讨厌的食材,他爱吃的虾仁和牛肉是一样没见着。
但看在明飞卿愿意听他的话给他做这顿午膳的份上,淮瑾也就不挑食了,硬着头皮把平日厌恶的菜肴吃了下去,这米饭居然还是夹生的。
明飞卿坐在他对面,看着他吃。
“味道怎么样?”
“...你根本没用心做。”淮瑾一边嫌弃,一边又往嘴里送肉。
“用心?”明飞卿拿起筷子夹了一颗炒熟的猪心,“明明用了‘心’的呀。”
淮瑾:“......”
他在饮食上只有一个忌讳——不吃动物内脏。
见惯血肉横飞的场面,对这些哪怕煮熟了都仿佛覆着血腥味的动物内脏本能地排斥。
明飞卿是刻意在恶心他。
“殿下喜欢吃的话,我以后天天给你做。”明飞卿笑眯眯地说。
淮瑾胃口全无,啪地放下筷子,正要说什么,天白忽然闯进帐子里:“不好了殿下,皇上又呕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