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静静想了一会儿,唤苏小北进来上药。衣裳才拉开,又有探病的人来访,原来是新科状元崔锦屏。
苏晏把他请进屋来,强打精神聊了几句。崔锦屏嘘寒问暖地安慰了一阵,留下一瓶药膏后走了。
苏晏乏倦地吐了口气,没想人情世故也这么耗神,困意正上了头,陆续又有两三拨人送药来。
待到风平浪静,他累得眼皮都睁不开,吩咐苏小北:“药就先不上了,让我睡会儿,再有人上门,你且收了东西,帮我挡回去。”
苏小北诺了声,他便沉沉入睡。
也不知过了多久,隐约听得廊下有人轻唤:“大人,大人……”
苏晏朦胧中被吵醒,怒从心头起,憋着口气喝道:“叫什么叫!不就一个打烂的屁股,有什么好看的,人人都要来看!叫那些人都给我走!”
外头安静了片刻,房门悄然推开,苏晏只把脸埋在被中昏沉沉,却听得一个浑厚声音道:“发这么大的火,连孤王也要赶走?”
那声音入了耳,就如暖热的温泉水浸过全身一般,令人连指端都酥麻起来。
苏晏霍然惊醒,抬头一看,豫王朱栩竟坐在桌边,手里把玩着个药瓶子,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下官失礼,望王爷恕罪。”苏晏挣扎着要起身。
豫王上前两步拦住,“别动,小心伤口。”顺势坐到了床边。
苏晏疲竭地喘口气,干脆趴在枕上不动了。
豫王见他连嘴唇都褪了血色,叹气:“这么个香培玉琢的人物,皇兄也下得了手,真心疼死人。若是放在孤王身边,捧在手心怕摔,含在嘴里怕化,那可是一个指头都不敢怠慢的。”
苏晏听得一阵恶寒,又想到这般话也不知对多少人说过,登时就像吃了反胃的东西,几欲作呕,强笑道:“王爷取笑了。下官忝职,有负圣望,皇上饶我一命,只略施惩戒,已是天恩浩荡。”
豫王倾身过来:“皇兄惩戒你,你倒知道感恩,孤王怜惜你,你怎么就不知感恩了呢?”
苏晏往壁里瑟缩,咬牙笑道:“王爷爱护,下官铭记在心,待下官伤势略有好转,定到王爷府上登门拜谢。”
豫王满意地笑了笑,伸手去掀他被子,“让孤王瞧瞧,伤成什么样儿了。”
第十三章 有人意图不轨
苏晏大惊,揪紧被角,“王爷不可!”
“怎么?”
“贱躯 秽,不敢污王爷尊目。”
“无妨,孤王又不是没见过伤口,只是想看看你伤势如何,才安得下心。”
苏晏伤重体弱,哪里争得过他,没两下便被扯去薄被,一时羞愤交加,脸埋在褥子中,牙关紧咬,死死遏制住不顾一切跳起来痛殴他的冲动。
豫王轻巧地掀开他的小衣,见到斑驳交错的狰狞伤口,也忍不住抽了口气,又见他双肩颤抖得厉害,以为是疼痛上来,忙握住他的肩膀,柔声道:“孤王这里有滇南密药,对治疗外伤有奇效。”
说着从怀中掏出一个竹罐,亲手将胶状的药膏涂抹在他臀上。
苏晏初时只觉毒辣辣地生疼,顷刻间化做异常清凉的感觉沁入肌理,伤口痛感立减,连头脑也似乎清爽了许多,果然是疗伤灵药。
豫王在他衣角揩干净手指上的残药,“献药的南蛮子说,此药可使刀棒伤口恢复如初,不留半点疤痕。若真如他所言,孤王可要庆幸保住了清河这一身无暇白玉。”
苏晏终于忍无可忍,硬邦邦地道:“下官并非女子,何必在乎皮相,倘若有日投笔从戎,于战场上挥戈返日,槊血满袖,一身疤痕才是男儿本色。”
豫王愣怔一下,忽地大笑,“原以为清河风流妍妩,八面玲珑,如今看来却是外柔内刚的性子,是孤王错认。”
苏晏暗骂:要早知道你是个吃硬不吃软的主,找机会胖揍一顿,你丫就老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