豫王满面阴霾,又是气恨,又是痛心,“韩奔一直护着那小子,像是对他有点意思。本王提醒过他,最后还是这样的结果……你怀疑,另一具尸体就是殷福?”
苏晏点头:“浮音被阿追逼到走投无路,于是躲在韩奔租的屋子里,正巧与韩奔撞上。其实我觉得,韩奔未必到最后还护着他,否则也不会死在他手里。”
豫王长叹:“韩奔追随我十五年,从我还是 算了,不提了。”
苏晏见他是打心眼儿里难过,自己也觉得不好受,只能尽量摆出一副理智分析的口吻,“带走浮音尸体的,应该就是七杀营的人。只是有一点,我觉得有点蹊跷。”
“哪一点?”豫王问。
“褚渊接到眼线密报,说王府附近有隐剑门余孽出没 这个密报来得有些突兀,究竟是真是假?若是真的,那么这个余孽指的很可能就是受伤躲藏的浮音。若是假的,那就是故意把褚渊从皇爷身边引开,意欲何为?想要刺驾么,可当夜又毫无动静。”
苏晏陷入深思。
沈柒的目光变得幽深。他知道对方意欲何为 榨干浮音最后的利用价值,把褚渊引开,再借由高朔之口告诉他这件事。让他相信盯梢的人就是褚渊,相信皇帝已经掌握了他与宁王联系人接头的事。
从而迫使他为了洗白自身,进宫告发宁王,反而中了离间计,让皇帝更加怀疑他陷害藩王,意图不轨。
如此一来,他为求活命,只剩一条路可走,就是彻底投靠联络人背后的势力。
对方得逞了。
他现在表面上是皇帝的心腹锦衣卫,北镇抚司主官,实际上却成了潜伏在朝廷里的一枚暗棋,等待着发挥作用的机会。
景隆帝老谋深算,而对方显然棋高一着,最后会斗成什么模样?沈柒心底浮起这个念头时,甚至有些阴沉的兴奋。
他望向苏晏 只要能保清河万全,他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第194章 是我耍的流氓
沈柒伤得严重,又涉及隐剑门余孽之事,景隆帝派了褚渊过来,名义上慰问伤情,实则盘问昨夜详情,以及两名御前侍卫的去向。
沈柒早想好一套天衣无缝的说辞,说被几名血瞳刺客包围,与之一番恶斗,两名侍卫不敌,以身殉国,葬身河底。
褚渊派人在他指认的水域打捞,忙活大半天,什么也没捞上来。
又因火药库爆炸牵连甚广,朝廷六部都在忙于救灾,皇帝无暇他顾,褚渊也只能接受这个调查结果,匆匆回宫复命去了。
苏晏送沈柒回沈府养伤。把沈柒交予婢女们安顿好之后,他十分抱歉地说:“七郎,近来事务繁忙,白纸坊爆炸案我也要继续紧进,实在请不了假,待夜间再来看你。”
沈柒道:“该过意不去的人是我。如此忙碌的时候,没法陪伴左右,为你分忧解难。等过几日,这碍事的伤将养差不多了,我就去找你。”
苏晏薄责道:“扯淡,你这身伤是几日能好的?乖乖在家养伤,不要徒惹我担心。倘若被我发现,你没躺足一个月,又出来折腾,我饶不了你!”
沈柒笑:“好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苏晏离开后,沈柒吩咐府里管事,去北镇抚司把他的两名心腹千户 石严霜和韦缨叫来。
房门一关,三人密谈起来。
苏晏走出沈府,独自坐上雇佣的马车,忽然觉得自己成了单打独斗的好汉。
好汉归好汉,但在习惯了有人作伴之后,独行总有些孤单。
七郎受伤休养,阿追不在身边,皇爷忙于国事,小爷……小爷在做什么?总不能还在太庙抄经吧。他前几日拜访李首辅,委婉提议由对方出面请太子回宫。李乘风也有此意,说会带头上疏,给皇帝和太子都递个梯子下。
还饶有兴致地与他聊起了陕西马政的相关事宜。可以看得出,李乘风也是觉得积弊已久之事需要风雷扫荡,是个虽年迈却不失锐气的改革派。
苏晏与这位内阁首辅兼吏部尚书,名义上是师祖和徒孙,实际上交情并不多,只因为殿试上对子引发打架一事,双方落下了“初生牛犊不怕虎”和“老爷子脾气真火爆”的初步印象。
之后,李乘风对苏晏的从政立场与行事手段都颇有几分关注,甚至对质疑苏晏的官员说出:“御史杀一两个贪官污吏容易,救一方政、活一方民难。换你去接苏清河的差事,怕是连他一半成效都不及。你要是不信,老夫这就奏请陛下,也封你个专理御史,山西的马政交给你试试?”
怼得对方讷讷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