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贵妃痴痴地看了一会儿,方才回过神,咬着嘴唇唤道:“先生。”
鹤先生睁开双眼,朝她微微一笑:“娘娘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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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在门外的阮红蕉沉吟片刻,招手叫婢女过来,附耳道:“你去替我向苏大人家小厮传个话,就说……‘凤鹤会东寺’。出去时自然点,别引人耳目。”
婢女点点头,默念牢记后,又不放心地叮嘱了声:“姑娘一个人小心,婢子去去就回。”便转身离开了。
阮红蕉本不觉得如何,被婢女这么一关心,反倒有点紧张了。她暗想:做都做了,干脆做到底,找机会去听听他们说了些什么。
她绕着静室外围走了一圈,见门户紧闭无懈可击,又贴在窗纸外聆听,听不清里面的动静,只得皱眉另寻良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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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天门的朝会上,苏晏把他所弹劾的最后两点说完,还真只用了两刻钟。
“……伏望陛下听臣之言,察卫氏之奸,为天下除贼。卫氏一族蠹国已久,其势力盘根错节牵连甚广,臣请立专案组严查,主犯置以专权重罪以正国法,从犯谕以致仕削籍以全国体。内贼既去,则朝政可清矣!”苏晏伏地向御座行了大礼。
苏晏长跪不起,青色朝服上所绣的神兽獬豸怒目圆睁。景隆帝沉默地注视着他的背影。
场中一时间鸦雀无声,官员们似乎都在观望与等待,又似乎正酝酿着一场席卷朝野的风暴。
“陛下,臣有话要说。”刑部郎中左光弼站了出来,“苏少卿所弹劾的卫家罪行,其来源并不可靠!”
众人闻言,吃惊地望向他。
左光弼继续道:“之前苏少卿举办的公审大会,大家应该都知道,其中最重要的一个人证,就是奉安侯的内弟万鑫。此人不仅揭发真空教阴谋,连带也检举了卫家,向苏少卿提供了大量的证词与情报。
“ 苏大人,我说得没错罢?”
苏晏站起身,平静地说:“不错。”
左光弼微微冷笑,提高了声量:“诸公可知,那万鑫已经疯了!”
“疯了?”
“真的假的,如何就疯了?”
御史楚丘当即挺身而出:“公审大会当日,你我同在场上,那万鑫神智清醒、言辞清晰,并不是个疯子。左大人何出此言!”
左光弼望着昔日好友。道不同不相为谋,从今往后,便是政敌了 他在心里遗憾地叹了口气。
“万鑫自从被北镇抚司秘密逮捕,就一直关押在诏狱内。本官拿着刑部文书前去提人,北镇抚司却诸多推诿搪塞,只不肯放人,这是谁的授意,应该不用本官多说罢?”
左光弼转而目视苏晏:“这万鑫任由你们捏扁搓圆,自然是想要什么供词,就有什么供词。北镇抚司有的是整治犯人的阴招,他熬不过被逼疯,也在情理之中。
“苏大人,倘若本官是在撒谎,就请你把万鑫放出来,让诸公亲眼一见,看究竟疯是没疯!”
苏晏面沉如水。
万鑫的确疯了,但疯在提交了证词之后,疯在卫家与鹤先生的设局里。自从在阮红蕉所传递的情报与她的性命之间选择了后者,他就知道这一刻必然要来。
左光弼逼问:“苏大人为何不应答,是默认了本官所言属实?”
“……我愧对万鑫。”苏晏沉声道。
群臣当即嘤嘤嗡嗡地议论起来,苏晏提高了声量:“我答应过万鑫,要保证他的人身安全,还说过如今诏狱对他而言是最安全的地方。为了让他能够活着出堂作证,我没让刑部把人提走,担心他在转移的半途遭遇暗算。但百密终有一疏,对方没有选择杀人灭口,而是用了另一种更加阴毒的招数。
“万鑫在提供了供词之后,被人药疯,这是专案组的工作失误,作为组长我理当对此负责。
“但他提供的证据是有效的,因为这些都不是孤证,另有许多证物与受害者可以互相验证与补充。这个叫做‘证据链’,就像铁链环环相扣,并不因其中一环有瑕,而全盘否定了其他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