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你依然还是立下了那般誓言……”楚丘沉默片刻,叹道,“罢了,是我看不开。”
苏晏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吧。我就停个几天职,在家休息休息,回头还是要坐着两位阁老所扶的官轿,回内阁去劳心劳力的。”
楚丘只当他以说笑掩饰心情,便安慰道:“只要皇上仍信重你,就算你离开朝堂,将来也必有起复的一日。”
苏晏知道现在谁也不相信戚敬塘之事还有转机,就连他自己也没有十足把握,只是怀抱某种推测狠狠赌一把而已。
两人告别后,苏晏想起挨了二十廷杖的崔锦屏,连忙过桥出午门,见早已行刑完毕,人也不知被带去哪里了,现场只剩几名锦衣卫校尉在收拾工具。
校尉们见到他,纷纷行礼。
苏晏问:“崔通政怎样了,没打出什么三长两短吧?”
校尉甲忙答:“哪儿能呢!既没‘着实打’,也没‘用心打’,兄弟们都知道他是苏阁老的好友。”
校尉乙补充道:“苏相请放心,要是连这一点都想不到,我们还不得被指挥使大人扒了 ”
校尉甲用力干咳一声,校尉乙立刻闭了嘴。几名校尉一同朝苏晏傻笑。
苏晏失笑拱手:“有劳诸位兄弟了。”
校尉们连声说不敢不敢,应该应该。
苏晏觉得这些底层的兵丁,要比朝堂上某些个饱读诗书的文官可爱多了。
不可爱的谢阁老正与江阁老低声交谈:
“苏十二当众立誓,是虚张声势,还是另有图谋?这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
“管、管他卖什么药,都救、救不了他的仕途。”
“也是。我在于彻之身边的下人中埋有眼线,昨夜那边消息也传了过来,确认军情无误。苏十二就像秋后蚂蚱,蹦 不了几天了。”
挨完一顿廷杖后,崔锦屏被下了刑部大牢,至少得关二十日。苏晏知道他性命无碍后,也不急于一时去看望,准备坐着荆红追驾驶的马车,先回北镇抚司找沈柒。
是夜,在大名府通往京城的官道上,一匹递送六百里加急塘报的驿马正在飞驰。马背上的塘兵怀中揣着最新的奏本,系在背上的包袱里,裹着个装人头的匣子。
是夜,苏小京驾驶苏府马车,怀揣着包裹严实的天潢玉牒,离开了太庙,却不知身后暗处尾随着三个暗探。而锦衣卫指挥使沈柒,正朝他所奔赴的方向披星戴月地赶来。
是夜,一身夜行衣的褚渊离开皇城,回到风荷别院。半个多时辰后,当他再度离开风荷别院时,贴身藏着一张字迹有些生涩歪曲的纸条。
第339章 沈大人请三思
四更天,夜色依旧深沉,一辆马车行驶在京城的街道上。每当被巡夜的兵丁拦下,驾车的小厮就掏出代表自家主人身份的腰牌,换取一片告罪声与通行无阻。
眼见马车出了内城,继续驶往外城的城门,在暗处潜行追踪的锦衣卫探子有点着急,担心马车出城后就不好尾随了。
“ 情况如何?”身后响起人声。
暗探吓一跳,捏着武器回头看清来人后,忙抱拳行礼:“指挥使大人。”
沈柒微微颔首。
暗探道:“苏家小厮驾车进了太庙,两刻钟后出来,就一路奔着城门去。”
沈柒盯着不远处,被外城铺兵拦下盘问的苏府马车,问:“车厢微沉,里面坐了个人,是谁?”
暗探道:“之前在太庙门口,听那小厮说是苏相坐在车里。”
“不可能。”沈柒当即反驳。
清河今夜来北镇抚司,与他一同研究戚敬塘的过往战例,眼下正起身前往午门准备参朝,哪来的分身术?车厢里那人冒充苏晏,必有所图……难道又是鹤先生的阴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