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龄提步欲追,脚步却迈得犹豫。
萧峋封住胸前几处大穴,声音沙哑地说:“先杀死他。”
“你给我撑住。”谢龄瞪着眼看向他,咬字极用力。
谢龄握紧长剑,足尖一点掠至殿外。
漫山遍野都化作阴墟,草木山石枯败腐朽,谢风掠赤着上身穿行其间,身形尤为清晰。
谢龄学着萧峋先前的方法,聚了一团分不清是怨气还是魔气的幽冷之气到手中。同时道殿的阵法起了变化,变成了一座困阵。
谢龄故意放慢速度,在谢风掠接连两次转回同一个地方、四下环顾生出不耐烦情绪时,突然发力、闪向他身侧。
谢龄剑提在右手,自下而上挑向谢风掠脖颈。谢风掠侧身避让,而在此时,谢龄抬起左手,对着他递至自己身前来的那一侧胸膛拍出一掌。
那正是萧峋用浊气侵蚀过的地方。谢龄掌心里同样有一团昏黑的浊气,同样打向那条伤口。
“嗬……”谢风掠喉咙里发出低吼。
谢龄冷冷注视他金黄色的眼睛,手中剑再起。
满山黑风,有人来到道殿外,却被阵法拦下。谢龄无暇顾及这一点,萧峋艰难地将自己挪到罗汉榻上后,手指动了动,为这位访客“开门”。
来者是古松,面无表情从浊气里穿过,径直来到萧峋面前。他的目光扫过萧峋胸膛上的断手,抬起右手捏诀结印,食指点向萧峋眉心。
若这世上真有奇迹,大抵便是眼前的画面。
谢风掠的断手从萧峋身上脱落,他胸膛间的血窟窿以堪称诡异的速度愈合,脸色由灰黑转回了泛着青的白,眼神重新有了光彩。
这就像是给一幅黑白水墨上了色,不仅是萧峋,连他置身的道殿、道殿所在的山峰都恢复了颜色,荒枝抖落浅雪抽出新芽,石上枯苔焕发绿意,繁星照夜,弦月垂野。
浊气如退潮,迅速又无声地离去了,而山风漫过山岗,春回之夜。
咚。
萧峋胸膛中传出心音。
他神情既惊讶又无语,数度启唇数度闭上,最后道出一句:“你又动了禁术。”
古松瞥了这人一眼,没有收回手指、停下动作。萧峋正在恢复,但他的面容和身体却在一点点变得透明。
“你本还有几年可活,现在却立马就要死了。”萧峋扯了下唇,“可就算你牺牲了自己,也只能换来寥寥数日的安宁。”
“我只做自己能做到的事。”古松神情冷漠,语气平静不带感情。
“如果接下来的事我也做不到,你的牺牲岂不就白费了?”萧峋问。
古松:“那不在我的考虑之内。”
萧峋极轻地叹了一声。
古松不再和他说话,转头看向殿外,关注外面的情形。
庭院损毁大半,石崩树裂,灯火零碎。谢龄立于这狼藉之间,周身剑气缭绕,神情异常冷漠。他出手更是狠戾,比对付先前三个天道化身更胜三分,将谢风掠这个天道□□逼得一步一步后退。
风摇影乱。
天道本体陨落,就算身为□□的谢风掠和他切断了联系,但也不可能不受影响,只能龙化一条手臂就是证明。
加之他两度受到浊气侵蚀,而谢龄碎裂的经脉已经恢复,出手不留情面,剑招无比强横,没用多久便占据上风。
谢风掠似乎还恢复了些许自己的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