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下一软,道:“师叔祖,你这是……”他本想问对方是不是哭了,可是当着众人还是没说出口,对方怎么说也是个大男人,还是要面子的。
于是转脸向秋照夜施礼道:“若是师叔祖冲撞了宗主,还望宗主宽宏大量,饶过他这回。”
他单纯认为夏应弦擅自下山,又失礼闯入宗主殿,怕是方才没少受秋照夜责备,甚至可能动了手,否则对方好端端的怎么哭了?
可听在夏应弦的耳朵里却心花怒放,阿羽关心他,还替他求情!
秋照夜原本是目光和蔼地看着顾惊羽,听见这句便冷眼瞥一眼夏应弦,沉声道:“本尊倒忘了,他私闯禁制,擅离山门,确实该罚。”
“你!”夏应弦与秋照夜四目交接,前者是眼中火光四溢几乎要将对方烧成灰烬,后者是万年冰川般的眸子能把人瞬间冻结。
顾惊羽心生疑惑,如果夏应弦是秋照夜的灵偶塑身,那么为何会有这么大的敌意?看着身旁的青衫少年,分明有血有肉,人格独立,其内在灵魂不论是谁,他都实在无法忽略。
他想不明白,索性不去想了,于是看着夏应弦道:“师叔祖下山必有缘由,对吗?”说时还冲对方使了个眼色。
夏应弦心下含笑,阿羽这是让他拿出芝心莲来求情,他的阿羽怎么这么可爱?
于是他冷眼一瞥秋照夜,掏出灵草敷衍应付了几句,二人目光相交,虽都恨不得对方消失,却都在顾惊羽面前保持着微妙的默契。
甄子昂虽然不喜欢夏应弦,可是经过纵云巅一战,他们四人也算是同生共死过一回,尽管不愿承认,但说是过命的交情也不为过,于是也借着灵草壮起胆子替其求情起来。
“师叔祖虽有过,但因心系林师弟伤势,又以身犯险境取来灵草,还望宗主从轻发落。”
裴慕之也道:“师叔祖虽有过错,可既取来至宝灵草,有功该赏,宗主最是赏罚分明,定会给师叔祖一个妥善处置。”
秋照夜微微挑眉,这四人竟一条战线。
他不愿拂逆了顾惊羽,便只对甄子昂与裴慕之道:“本尊让你们开口了么?看来平日对你们太过温和,以至于竟敢拿捏起本尊来了。”
二人一愣,同样是开口求情,宗主的态度却天差地别,对顾惊羽像个没事人,对他们却冷声训斥,甄子昂不由心里嘀咕了一句:亲传弟子就是不一样。
秋照夜又对夏应弦道:“既然赏罚分明,自然是有赏也有罚,从今起你闭关灵墟洞,没有宗主令不得出关。”
“秋照夜!”夏应弦刚发出一声,便感到一道气劲将三人直推出了殿门外,随后砰地一声,大门就这么关上了。
三人面面相觑,夏应弦愣了愣,高声道:“秋照夜你无耻!”
话音刚落,又一道噤声咒将他的嘴封上了,只能发出呜呜声。
顾惊羽看着三人被送出殿外,再看秋照夜原本一张冷脸,目光望向他时又微微一变,好似温和了许多。
面对这明显的偏袒行为,他却半点高兴不起来。
只心头哀叹,成了自己的替身,这叫什么事?
“还望宗主顾及师叔祖有伤在身……”
他的话未说完就被打断了,“你如何看待夏应弦?”
没头没尾来了这么一句,顾惊羽一愣,茫然抬头道:“什么?”
“我看你对他不一般。”秋照夜说时,一时竟不知是该高兴还是嫉妒。
顾惊羽微怔,他待夏应弦不一般吗?可思来想去,又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妥,只道:“他是师叔祖,身为晚辈自当敬爱。”
“敬爱……”秋照夜低声重复了一句,随后缓缓点头,“几日后便是拜师礼,你好生歇息。”
待那一袭青衫走远,顾惊羽望着那有些落寞的背影,忽然心头没来由升起一丝酸涩。
他甩甩头,将脑海中乱七八糟的思绪甩去,别再被秋照夜牵着跑了,他对自己说,将思绪聚焦,这才想到识海中那盏盛着夏应弦血液的玉瓶。
这秋照夜的血该怎么办?总不能直接要。
他沉思良久后忽然眸光微动,忽然拳落掌心,这次拜师礼不就是个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