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朗是这家奈何天酒楼的老板,但知道的人只有面前的男人一位。男人叫吴旷,没落的世家公子,也是玄朗的发小。
而开酒楼的钱,几乎全部是他俩从韩记当铺忽悠过来的。
玄朗拿起茶杯一饮而尽,“再给你个机会,把你痴痴笑的部分讲出来。”
吴旷嘴角微扬,“今儿一整天,酒楼里都在议论,你……跟一个男人的事儿。”
男人?玄朗问道,“什么事儿?”
“说华家少爷如今越大风流,男女不忌,”吴旷贴近他的脸,带着茶香,轻吐二字,“通——吃!”
玄朗一阵恶寒的推开他,他能想起来醉酒时遇到了白玉,但想不起来他做了什么。
吴旷哈哈大笑,“好了,不开玩笑了。说吧,哪阵风把你从露华浓吹出来了?”
玄朗看着他,问道,“最近听到什么消息没?”
吴旷想也没想,“多了去了,哪方面的?”
“商展会。”
吴旷略欠欠身子,半响道,“韩三也死了。”
“什么?什么时候的事?”
“半个月前吧,韩家人没有发丧,据说受了什么人的威胁。”
“谁?”
韩三也名下资产虽然不多,但他资历老、为人厚道,也是每年商展会的常客。他突然死亡,必有蹊跷。
吴旷压低了声音,“魏井。”
两天前,一伙人来酒楼吃饭。吴旷本没有注意,但看为首的身上隐约露出的血迹时,他把那伙人安排到天字号豪华包间,自己则在隔壁泡了壶茶。
为首的正是应强,他受魏井之命调查那佩玉的来历。但韩三也被魏井弄死了,当铺掌柜也躲命去了。应强费了点功夫找到几个伙计,严刑拷打,逼出一份嫌疑名单。
“魏井对韩三也下手了?”玄朗靠着椅背,一手揉着太阳穴,“他想干什么?”
“魏井是新任督军,如果他想立威,不该用这么极端的方式吧,”吴旷给自己续茶,“问题是,做的密不透风啊。”
见玄朗沉思不语,吴旷接着说道,“谁知道韩三也是第几个倒霉鬼。”
玄朗想起商展会的布景,“你说他是不是在打整个上海内滩经济的主意啊?”
“控制商业脉络,继而控制整个上海?”
很有可能。
应强?玄朗想起,那晚他杀黄麻子时见过这个人。
“你刚才说那个应强找什么来着?”
“一块玉的主人,那玉是暗闯……”吴旷轻摇茶盅细想,“淮帮,对,是淮帮。那块玉是闯入淮帮的人遗落的。看应强的反应,但凡抓到那个人,不往死里整……不对,是一定会整死他的。”
玄朗正靠躺椅,长腿交叠,脚尖一点一点波动,闻言,突然顿住。他微眯了细长的凤眼,忽的,吐出口气,“哈!”
冤家路窄。
“这两天,你仔细打听着点儿,”玄朗起身,拿起外套就往外走,“我怀疑魏井下一个目标,会是华府。”
“这么着急干嘛?”吴旷紧跟上去,玄朗已经到了楼下,见有人看着他,吴旷又道,“先把欠的茶钱结了。”
玄朗直接去了青云盟。他从白玉那间破旧的木屋顶上跃下,心想,这么个动静,你白玉好歹出来看一眼吧。
玄朗不想主动,毕竟他已经被白玉死拒了,那样他会很没面子。虽然现在也很没面子——此刻他正凝神屏气、贴耳隔门细听。
“不在?”
玄朗推了下木门,吱呀,开了。他探头看了看,果然没人。
“去哪儿了?”
玄朗边看边嘟囔,在白玉床上坐了,躺了,又坐了。突然,他被白玉书桌上的木箱吸引了。
上次来的时候,玄朗就对这间简陋木屋里的精致书桌百思不得其解。这种摆设,简直像华玄月的房间里突然多出一头驴。
他走过去,刚要打开木箱时,看到桌上钢笔压着的一叠纸。
打开看看不要紧吧,玄朗想着,反正他也没密封。虽然……玄朗耐不住好奇,一屁股坐在白玉的椅子上,抽出那张折叠的纸。
忽而,他的脸色极其难看。
这,是一封遗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