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小龄沉默了一会,信誓旦旦道:“陆姐姐说我天赋过人,以后境界水涨船高了,可以帮师兄找回场子。”
宁长久点头笑道:“那我等着师妹成为小剑仙那一天。”
“对了,你未来的师父呢?那位陆姑娘去哪了?”宁长久忽然问。
宁小龄又沉默了一会,犹豫了一会,还是如实说:“陆姐姐得知你醒来,看得出还是很高兴的,但是不知为什么,她不愿意来看你,我问她,她也不说,只是说想在青花小轿中好生静养一夜。”
宁长久稍一沉吟,也不明白陆嫁嫁在想什么,并未深思,只是道:“也好,若明日还有其他变数,师兄已形同废人了,只能倚仗她出剑了。”
宁小龄一愣,苦着脸,道:“还有变数,不会吧……小龄都要被折腾死了。”
“……”宁长久劝慰道:“只是万一,不得不防。”
“噢……”宁小龄惴惴不安地应了一声。
……
……
皇宫左侧的庙殿之中,那青花小轿已然洗尽了血水,陆嫁嫁一袭白衣端坐其中,古朴长剑横于膝前,骨节分明的修长玉指叠绞在剑鞘上,神色似寐,指尖却缓缓摩挲着剑鞘的古老纹路,微起的剑意如擦出的静电。
此皇城之行,她原本是为了寻求突破紫庭的契机,没想到境界不升反降,跌回了长命中境,后背被搅烂的两道窍穴一时间也难以复原,修为停滞,困难重重。
她问道之心虽愈发坚定,但身体本身的诸多难以愈合的伤,却也是她不得不面对的难题。
她摩挲着剑鞘的手指微顿,樱唇轻启,飘出一丝若有若无的叹息。
“师父,让您失望了……”她睁开了眼,冰雪般清冷的眸子里,浮现出淡淡的悲色。
谕剑天宗除了一个宗主,还分有四脉,各执一峰,分别是守霄峰、悬日峰、回阳峰、天窟峰。
四脉皆有不同的峰主,而她师父掌管的是最为奇陡险峻,怪石横生的天窟一脉,数年前,她师父阳寿尽了,飘然仙逝,于是她身为他弟子中境界最高的,便代为掌管此脉。
只是对比其他三脉,没有一个迈入紫庭的大修行者坐镇,终究显得薄弱。
这些年她潜心问道,为的就是希望能早日紫府小圆满,迈过那道天地堑,晋入真正堪称仙人的紫庭境,至少拉近与其他三脉的差距。
这其中还有一个很大的原因,便是宗主年纪也大了。
紫庭境巅峰滞留一甲子,宗主也倦了,他要在最后的岁月云游四海,自然要将宗门托付出去,而谕剑天宗真正的无上绝学,便在宗主的传承里。
原本四年之后的宗主继任大典,可能要提前了……
这也是她如此心急的原因。
只是她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终究太过年轻。
没有岁月足够的积累,哪怕她天资卓绝,依旧远远不足以快速勘破那道瓶颈,于是她不甘静修,听闻赵国皇城有乱,她心生灵犀,便没有犹豫,下山斩妖。
只是欲速不达,这次反而为其所累了。
或许这便是命数使然吧。
陆嫁嫁虽然道心坚定,但心中的遗憾,总是难以避免。
她感受着后背那老狐一剑留下的伤痕,幽幽叹息。
这伤……
想起这伤,她便难以抑制地想起了那对师兄妹。
那日宁小龄给自己沏茶,不慎落在杯外的水痕让她无论如何也难以忘记——这么笨拙的手怎么可能绑得出这般精巧到无可挑剔的绷带呢?
真正替我疗伤的,分明是……
陆嫁嫁的手忍不住捏紧了剑鞘,她呼吸稍稍急促了些,宽松的雪白剑裳下,胸膛忽地起伏,曲线舒展,很快又归于平静。
他虽是为了救自己,而自己也并非什么迂腐冥顽之人,这本不算什么大事,但以后他若真成了自己弟子,自己对于他,心中终究会有些坎吧……
既然他也骗了我,那我也就……
“我也就假装不知吧……”陆嫁嫁眼眸微阖,对着寂寂夜色,喃喃自语。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