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长刀掠至的那刻,他身子下蹲,然后蓄力猛地跃起,那大剑被他的身形拖起,在空中抛过一个陡峭的弧线,重重砸下。
隐峰的钟乳石被打碎无数,落下的碎石就像是噼里啪啦打落的雨点。
白色的剑气与紫色的灵蝶之刃在昏暗的隐峰中缠绕交鸣,两者就像是相互击打的梆子,每一声都在隐峰中惹来地动山摇般的动静。
十一词燃烧灵力,七
窍流血,以疯狂压榨身体换取短时间杀人的力量。
每一朵翩跹的灵蝶都是锐利的飞刀,它们似剑气般缠覆上卢元白,而卢元白在三招之后便转攻势为守,他的身上在短短数息间也添了几十道深浅不一的伤口。
“道门给了你什么好处?你这么卖命。”卢元白忍不住骂了一句,跃起踩住他的刀刃。
“天宗又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心甘情愿隐姓埋名这么多年?”十一词冰冷回问,手腕一抖,灵蝶在他身下破碎,化作数十柄长刀,天罚般斩落。
“报我师父大恩而已。”卢元白右臂向外一分,挥剑猛地撞开了一柄柄落下的刀,但他手臂依旧却被灵蝶侵入,险些直接切开腕上的血脉。
“如果你师父是恶鬼呢?”十一词的刀随着他一起斩来。
“呵,他老人家一身正气,轮得到你来指指点点?”刀剑碰撞,以十字相抵,两人的脸靠得很近,面容上皆是血迹。
这场战斗在最高峰时急转直下。
十一词被斩去了头颅。
动手的是陆嫁嫁。
他们本就有前往峰谷的想法,而隐峰忽然爆发的动静,让他们来得更快了些。
十一词身子后仰,碎开的灵蝶像是残红般覆盖在他的身上,他一如流连花丛数十年的公子哥,终于在某个清晨悄然死于花床,只是分离的尸首抹去了所有醉人的美。
灵蝶化火,很快将他的身体焚尽,不留下任何东西。
立在陆嫁嫁身侧的,还有回阳峰和悬日峰的峰主。
“卢元白?”陆嫁嫁看着那个伤痕累累的持刀男子,疑惑地喊出了他的名字。
卢元白脸上的认真神色不见了,他擦了擦脸上的血,笑了笑,道:“见过峰主大人。”
薛临笑道:“一峰的风气果然都是随峰主的,峰主藏拙,弟子藏拙,如今又来了一个,以后四你们天窟峰人说的话,谁还敢信呀。”
薛寻雪看着他手中的剑,觉得有些眼熟,她问道:“你……我好像见过你。”
卢元白道:“见过的见过的,每次四峰会剑,在下都能一睹薛峰主卓然风采啊。”
薛寻雪轻轻摇头,问道:“你是不是追求过我们峰中的一个女子?”
卢元白神色一僵,扭捏了好一会儿,才不确定道:“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
薛寻雪笑问道:“后来怎么样来着?”
卢元白道:“我这般不成器,怎么留得住女人的心呢,峰主大人可别笑话我了。”
薛寻雪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道:“放弃这么多,你为的是什么呢?总不该真是默默无闻地守着天窟峰吧?”
卢元白笑道:“放弃?哪有什么放弃啊,这些年我在峰里过得也很开心,当年和宛琴不过是场闹剧,她的名字我都不记得了,哈哈……”
卢元白笑着笑着也不笑了,隐峰陷入了短暂的安静。
陆嫁嫁心中的惊讶在他们的话语中缓和了些,她问道:“所以你在这里,究竟要做什么?”
卢元白道:“有贼人来,我当然要帮着挡挡。”
陆嫁嫁看了他身后一眼,问道:“你知道多少峰谷的事情?”
“峰谷?”卢元白揉了揉自己的眉毛,他笑着将大剑往背上一背,道:“诸位峰主真以为我是什么高人啊?我不过是奉命守在这里罢了。”
“守在这里?”
“嗯,今天任何人都不能去往峰底。”卢元白挺直了腰杆,却忽然叹气道:“唉,师父明明告诉我守一个人就行了,怎么一下子来了这么多,这是要徒儿不得好死啊。”
“师父?”陆嫁嫁的心颤了些,卢元白的师父也是自己的师父啊,可师父明明几年前就死去了啊,难道说……他还活着?
卢元白道:“峰主大人别误会,我口中的师父另有其人,不过这暂时是秘密,不能告诉你们。”
陆嫁嫁没有追问,她说道:“峰下有可能藏着邪魔,我们要入峰搜查。”
卢元白摇头道:“这可不行啊。”
陆嫁嫁道:“我不知道你何时偷偷破到了这等境界,但要拦住我们,恐怕不可能。”
卢元白笑道:“卢某人当然不会螳臂当车,自不量力地与诸位峰主交锋,只是……只是我也有苦衷啊。”
陆嫁嫁道:“苦衷?虽然你阻拦紫天道门之人有功,但你可知,峰底下藏着的邪魔极有可能酿成毁峰的惨祸!”
卢元白摇头道:“你们都误会了,峰下没有邪魔。”
“我们凭什么相信你?”薛寻雪问道。
卢元白道:“谕剑天宗今后能否成为南州最大的宗门便在今日,如今当局者迷,今日之后,你们就知道自己的选择对不对了。”
陆嫁嫁道:“我是天窟峰峰主,我不敢以全峰命运去赌,我只信自己亲眼所见。”
卢元白道:“既然不愿意赌,那就挑一个绝对正确的事情去做就好。”
“绝对正确的事?”
“紫天道门正在复生邪灵,杀死那头邪灵,就是正确的事。”卢元白说道。
陆嫁嫁知道他的言语有道理,但九婴远在莲田镇,那头传说中的巴蛇却正在眼皮子底下,同是大火,当然应该先扑灭近处的。
“你的师父或许不是邪魔,但一定是位疯子。”